说到最后，小猫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小小的骄傲：“后来，我把那些当初欺负我的猫都揍趴下了！”
贺璟沅轻柔地吻着他的眼角：“那些猫欺负我们筠筠，都是坏猫。我们筠筠努力把自己拉扯得这么好，是最厉害最好的小猫。”
他顿了一下，捧起筠筠的脸：“那天……”
“那天我也准备好了，要把你们一起带回家。”贺璟沅声音发涩，“早知道……早几天……”
没有早知道。
遗憾已成定局，说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
筠筠垂下眼睫，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妈妈，被人扔进了垃圾桶，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连个凭吊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的。”贺璟沅道：“妈妈没有在垃圾桶里。”
筠筠瞬间抬起头，眼睛里充满惊讶。
贺璟沅轻声问：“过几天大年三十，你想不想去看看妈妈？”
筠筠彻底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过了几秒，眼睛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小猫用力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想……想去。”
贺璟沅叹息着，用指腹一遍遍擦去他不断滚落的泪珠，心里只剩庆幸。
庆幸这只小猫崽没有出事，庆幸自己又将他找回。
筠筠的情绪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海啸，虽然已经逐渐平息，贺璟沅还是好几次看到他独自坐在飘窗边，捏着照片抹眼泪。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云城素来有这天祭祖扫墓的传统。
他带着筠筠，穿过显得有些空旷地城市街道，最终回到云城一中附近一处僻静的山坡。
这里树木掩映，鲜有人至。
贺璟沅拿着东西，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向上走。
筠筠一路都很沉默，直到贺璟沅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脚步，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土包。
“就是这里。”贺璟沅的声音放得很轻 。
筠筠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包，蹲下来伸出手，在附近的泥土上刨了几下。
“这里很好。”
贺璟沅默默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好，主食猫罐头、冻干、猫粮，连祭祀香都换成了猫薄荷线香。
他点燃一支线香，那股气息袅袅升起，驱散了一丝寒意。
筠筠呆呆地看着那支燃烧的猫薄荷线香，过了很久，他才问：“妈妈，你会不会认不出我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有回答，筠筠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地蹲在那里。
直到线香快要燃尽，筠筠才慢慢站起身。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转头对贺璟沅说：“我们走吧。”
贺璟沅正在整理猫猫祭品，闻言问道：“不多说点话吗？”
“不用啦。”筠筠摇头，语气出乎意料地轻快许多：“剩下的事情，我已经在梦里和妈妈说过很多遍了。”
几乎每天都会翻来覆去和妈妈说，自己被贺璟沅带回家，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这个人也对他很好很好。
或许是说了太多次，把妈妈都吵烦了，一次梦里，筠筠直接被妈妈的猫猫拳打得喵嗷嗷叫。
“反正以后会常来的。”
祭拜完妈妈，两人又前去祭拜贺璟沅的爷爷奶奶。
与方才的静谧不同，这里聚集了不少贺家人，除了贺璟沅的父母和弟弟，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
那些长辈和晚辈看着贺璟沅牵着一个漂亮的少年出现，探究好奇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筠筠身上。
筠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也没人敢在这场合多问一句。
仪式结束后，长辈给小辈分发红包，今年贺璟沅的小堂弟考上了重点大学，收到的红包最厚。
令筠筠有点意外地是，他收到的红包数量和厚度，竟和小堂弟不相上下。
小猫捏着自己手里厚厚一叠红包，又好奇瞥了一眼小堂弟手里那份。
贺璟沅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
“璟沅。”小叔走了过来，拍拍贺璟沅的肩膀，示意借一步说话：“有点事。”
贺璟沅只好对筠筠温声道：“那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跑。”
然后跟着小叔远离人群。
小叔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前几天，秘书跟我说，你妈妈从美国打来电话，说你爸和你弟弟都住院了，情况不太好，这事你知道吗？”
贺璟沅面色平静地摇头：“我不知道。”
得到这个回答，小叔了然：“他们那边的事我也不管了，听说是你爸和贺璟银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冲突，贺璟银突然发了狂，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抽出刀就捅了你爸一下，当场就见了血。”
贺璟沅挑挑眉：“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心理落差吧。”
“好好的家，也能管得这么乱。”
小叔摆摆手，像是要把这些事甩开：“还有一个事，是关于你爷爷的。”
贺璟沅看向小叔。
“也是还活着的时候，看见你爸这样……”小叔语气复杂，“老爷子当年，给每家都秘密设立了一份信托基金。”
“他或许是教不好孩子，但也怕子孙后代留不住钱，彻底败落，信托里的钱不多，每年每家只能固定领取四十万生活费，谁都一样。”
爷爷……居然还留了钱。
贺璟沅心中微动，这笔钱估计还是要交给家里那个管钱的小笨猫。
“你的那份信托。”小叔继续说道：“条款稍微有点不同，等你大四才会生效，由你支配，至于要不要分给你爸妈那边……”
小叔没把话说完。
贺璟沅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叔。”
小叔道：“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当医生，还是搞研究，或者做点别的？”
贺璟沅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还没想好。”
“不急。”小叔语气中带着宽慰：“你还年轻呢，想清楚了再决定，有了这份爷爷给你留的信托托底，以后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才这么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贺璟沅笑了笑：“好，谢谢小叔。”
告别了小叔，贺璟沅回到筠筠身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老宅已经被刘叔带人彻底打扫过，焕然一新。
其余人也都放了假回家团圆，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无人打扰。
小猫盘着腿坐在客厅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摊开一大堆红包，他正很认真地数着。
刚数完一遍，贺璟沅又往他怀里塞了三个红包。
“我的，还有爷爷奶奶的。”
他在筠筠旁边坐下，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腰。
少年捏着那三个沉甸甸的红包，突然问：“贺璟沅，如果我明年考上云城大学还会有这么多红包吗？”
满脸期待。
“当然有。”贺璟沅失笑：“你不本来就是985咪吗？”
“不过……你想学什么专业，云城大学还是挺难考的。”
筠筠有点困扰：“还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贺璟沅将小叔的话转赠给他：“不着急，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句话十分对筠筠胃口。
未来的日子还长，他可以安心地待在贺璟沅身边慢慢想。
“不过也是，要是我真考进云城大学，不就变成你的学弟了？这可不行。”
小猫挺直腰板，当场宣布：“我必须是尊贵的学长！”
贺璟沅忍俊不禁，还没笑出声，就被筠筠瞪了一眼：“你还笑！你平时都没叫过我几次学长！”
“我的错。”贺璟沅立马认错：“以后一定多叫。”
筠筠这才满意地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而且我现在可忙着呢，学校里的猫猫刚被我管理得井井有条，这时候可不能松懈，万一我几天没注意到，它们就谋权篡位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