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了！！”
季唯真的崩溃了，他几乎想要向母亲跪下。
“我保证，我每天都会写作业，我给你们检查，我熬夜学习，不会落下成绩，你们就让我去这一次！”
母亲看着他，摇了摇头，开口：
“儿子，你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吗？你成绩不好，我们可以请家教，你挑食，我们可以给你处理好食物，帮你改掉这个习惯，但你不能不听话。”
“更不能欺骗我们。”
“现在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了，行李箱我会帮你收好的。”
“还有。”坐在餐厅的季父补充道，“如果你还想着坐车离开这里，那就别做梦了，我已经用法定监护人的身份帮你办理完退票手续，你手里的车票已经作废了。”
季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朝夕相处十余年的父母，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们。
他们就这样冷漠地看着自己泪如雨下，歇斯底里，就像在看一出戏，看一只翻不出五指山的猴。
这么多天来，他们也许早就在监控里见到自己满怀憧憬的收拾行李。明明早就怀疑自己在隐瞒，却在调查好一切之后，等到他出发的这一天才揭穿，打碎他的一切希望。-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逃出这里，季唯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坐在窗台前。
他看到窗外的飞鸟在天上盘旋，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形单影只，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间的指针走到九点，那是他前往海市的发车时间。
季唯彻底错过了通往梦想的火车。
他打开书包，拿出那张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车票，放声大哭。
-
等到泪水流干，男生就这么在房间里呆坐到凌晨。
这一天他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尽管知道父母还是能从摄像头里看到自己，他还是固执地不想出去。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母亲来敲过一次门，见他不回应，就没有再来过。
24点时，他看着电子时钟的日期跳到了20号，是他应当在avg报到的日子。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办法给等着自己的人发个消息。
不可以这样，季唯觉得，至少他应该给对方报平安，道个歉。
他的一切已经不能更糟了，但他至少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失望。
季唯悄悄走出房间，想去偷父母的手机登录账号。
目的地在走廊尽头，季唯蹑手蹑脚穿过客厅，听见卧室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没有关门，可以直接走进房间。
光线太暗，季唯只能缓缓靠近外侧的母亲这头，用手往往前摸索着，想要找到母亲的手机。
他的手轻轻拂过床头柜的物品，仔细辨认，书籍、杂志、眼罩…
“啪——”
一阵声响后，房间大亮。
睡在另一侧的父亲伸手把灯打开了。
一瞬间，季唯与母亲毫无睡意的双眼四目相对。
其实这时候挺尴尬的，季唯想，如果这一幕发生在电视剧或者综艺里，他应该会笑出声。
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看到母亲眼里溢出浓浓的失望。
“你知道吗？你房间的监控一直都带着移动监测。”
“你想要做什么，爸爸妈妈一清二楚。”
母亲撑着身子坐起来，尽管季唯此刻的角度在俯视她，但权力的顺位没有改变，他还是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本来不想这样的，我还劝你爸来着。但你居然还想来偷手机，小小年纪做得出来这种事，长大还了得？”
她叹了口气：“我们只能这样了。”
季母伸手把手机拿起来，解锁，登陆季唯的账号。
季唯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可以登我的号？”
“忘记密码后可以重置，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唯唯，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
季唯想伸手去拿，被父亲一个严厉的眼神瞪在原地。
“你要是敢抢，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说到做到！”
他怔住，瞪大双眼，没有明白这一切何以至此。
就在愣神的片刻里，母亲当着他的面操作了几个页面，把他的社交账号永久注销了。
-
“手机就放我们这吧，你反省好了再拿回来，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母亲轻飘飘地说。
季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她锁进床头柜里，甚至忘记了流泪。
为什么？这个三个字他今天说了太多遍，想了太多遍，但怎么也没想明白。
我是个坏人吗？
账号被注销，所有的聊天记录也会一并消失，
他同尹思决所有的回忆，全都没有了。
季唯靠在墙上，已经忘了呼吸，他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沉寂良久才开始大口喘气。
他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没有再视图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反正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房间不属于自己，账号不属于自己，他本人也不属于自己。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出生就被交付于他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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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低着头离开卧室，去了趟洗手间，将冷水扑在脸上，看着镜子里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额头上还有早上被父亲砸出的红印。
从浴室出来，路过父母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那只狗你处理好了吗？流浪动物联系城管不一定会处理。”
这一句话，把季唯钉在了原地。
季父压抑的嗓音传来：“处理好了，放心。我联系的不是城管，是城东那家有名的狗肉馆老板，之前我带你哥经常去的那家。”
“砰！”
卧室门传来巨大的响声，夫妻两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季唯鬼魅般站在门口，是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季父怒斥：“你胆子肥了！敢这样踹门？”
“你们把狗怎么了？！”
季唯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刺耳尖锐的气声，但他还是在声嘶力竭地吼，整个人爆发出巨大的悲怆感。
母亲漆黑的双眸一片冰寒：“我早就说过能让你分心的事情都不能做，没想到你还在外面偷偷养宠物，这种流浪狗要是咬人很危险的，这都是为你好。”
“他从来没咬过人！！”季唯双手死死扣着墙壁，指甲冒出血丝：“你们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女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一双冷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孩子，像个只会重复回答的机器人：
“我这是为你好。”
“......呵。”
季唯怪异地笑了一声，看着自己最亲近的父母，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
“为我好，行。”
-
听到卧室关门的声响，季父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妻子说。
“睡吧，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嗯，我再看下监控。”
“你这个买的挺好的，以后要建议学校教室也装一个，家长可以实时观看。”
“下次我写信提议下。”
季母把监控切到横屏，看着季唯关门回到房间，似乎从包里拿了什么东西。
“还要拿车票么，现在已经错过发车时间了。”
“…他开窗干什么？”
季父瞥了一眼监控：“可能觉得热”
夫妻俩依偎着，看到画面里的季唯朝监控的方向看来。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夜视模式下显更亮，却异常的空洞，在静谧的夜晚，仿佛正与他们隔空对视。
他们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自己那个怯懦乖顺的儿子，毫不犹豫地站上窗台，从楼上跳了下去。
第16章
“叩叩——”
“unique，我可以进来吗？”
听出来门外是许绍秋，季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答：“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