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吧。”季唯有点懵。
直觉告诉他,尹思决对他的态度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季唯先问出最关心的事:“你的伤还好吧?”
相同的问题一天被人问了不下百遍,尹思决有些无奈地将伤口伸到季唯面前:“你看看呢?”
刺眼的灯光被移开, 室内趋于昏暗, 这一伸手没掌握好方向, 尹思决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男生柔软的下唇。
“唔!”季唯像只受惊的猫,向后仰头, 唇上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
眼前空气都凝成胶状, 灯光迷离到看不清周围景物,季唯只瞧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停滞片刻,指尖缓缓贴在一起,回味似的捻了捻。
赛场上冷静判断局势的Unique,此时脑海里是一团浆糊。
“今晚AVG包场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敞开了喝!”
许绍秋嘶哑地嗓音打破气氛,台下的工作人员一阵欢呼,纷纷叫来服务员点酒。
头顶打下来的灯光让许绍秋的黑眼圈法令纹一览无余,季唯看着教练苍老的脸,感慨道:
“秋哥这两天压力肯定特别大。”
“是的。”尹思决点点头,随即有些不悦地发现一群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老马一屁股坐在季唯旁边:“你咋坐这么偏!我刚都没找到你。”
“这些都是这里的招牌小吃。”许绍秋让服务员送了一堆吃的过来:“unique多吃点,你现在太瘦。”
操心男人许绍秋此刻还没从他弟说的往事中缓过来,夺冠的喜悦没有将他冲昏头脑,反而对季唯产生了一种护犊般的心疼感。
“这个,还有这个。”许绍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堆食物:“这是我特地叫跑腿去排的私房菜,你快吃点。”
季唯呆呆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食物,不知从何下手。
大树他们提着一打青啤过来,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上。
“哇靠其他桌怎么没这么多吃的,我要坐这了,快给我来一份。”
“决赛局落地成盒的人不配吃哈!”许绍秋伸手就把食物揽走。
大树:“你这是哪买的啊?诶,这家不是要排很久吗?”
许绍秋:“在空中飞伞被打死的人就别问那么多了吧!”
大树:“……”
“你特么的!”他气得咬牙:“我就被落地成盒那一次!”
许绍秋指他:“就那一次,差点把你教练我气去急诊!”
“那把我寻思趁开局去上个厕所呢,你们倒好,直接被人一穿三,硬是让我憋着内急坐到最后。”
“谁让你尿频?!”
米粒靠在椅背上,没了赛场上张扬的戾气,双眼放空道:
“说实话,真的很惊险,我想过有可能失误,没想到在最后一把翻车了,还好unique扛下这一局。”
老马:“谁说不是呢,吃鸡的时候我差点在现场哭了…unique,敬你一杯!”
他刚准备给季唯倒酒,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伸手虚盖住酒杯。
尹思决冷飕飕地说:“没成年,喝酒不好吧?”
老马端着酒的手顿住,第一次见自家队长这样,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季唯赶忙摆手:“没事的,马上就成年了。”
说罢,做贼似的把酒杯从人手下抽出来。
“不是明天?”尹思决没松口,神情散漫地看着他,眉峰微微挑起。
“你…”季唯有些惊讶,没想到尹思决居然会记得他的生日。
不禁想起那个昏黄的夜晚,他着急忙慌潜入一队基地去探望生病的人。
男人迎着月色问他生日,他回答后,尹思决又说季后赛结束,刚好。
刚好…刚好什么?
那晚的疑问好像隐隐约约冒出了一点答案。
“哎呀你就让他喝嘛!”许绍秋二话不说就夺过酒杯:“孩子想喝就喝!Jerry都吹两瓶了他有什么不能喝的?今晚除了Solve要养伤,其他人都可以喝酒哈!”
盛满青啤的酒杯放在季唯面前,他端起来嗅了一口,有股小麦的清香。
尹思决没有阻止,只是抱着双臂靠在旁边看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在说:我就看你能不能喝。
季唯没喝过酒,但他对所有未知事物都抱有好奇心。
他低头吐出一截粉嫩的舌尖,小小尝一口。
好像还可以,没觉得难喝,他又直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牛逼,这不是会喝嘛。”老马冲他比大拇指。
“一点也没觉得醉!”季唯喝完一整杯,大声宣布:“请再给我倒一杯!”
已经喝了不少的Jerry此时有点感伤。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煞风景,但我还是想问。”Jerry看向许绍秋,迟疑着开口:“Wolf他…要怎么处理?”
提到这,许绍秋回想起自己刚刚离开医院,去警局做笔录的一幕。
那张熟悉的面孔早就没了以往的盛气凌人,wolf被审问了几个小时,整个人憔悴又疲惫,看到许绍秋,他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被打碎了脊梁骨般哀求着说:
“我知道错了秋哥,我真的不能被判刑!我求求你!”
“他们说有谅解书就可以不被告,你帮我和solve说一下,他伤的不严重吧?让他签一下就行!”
他的手被拷在审讯室的桌面上,已经丧失了所有体面,眼里布满红血丝。
许绍秋平静地看着这个十五岁就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已经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你不是知道错了,魏成光。你只是后悔自己没早点处理好,只是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对吗?”
“他们和我说,你出国的机票都买好了,但还是想看完决赛再走,你就是想看AVG是怎么死的。”
许绍秋冷笑一声:“但你还是失望了。”
面前的男生像是被戳到了肺管子,急得想站起来,又碍于审讯椅的桎梏,握拳在桌面狠狠捶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自从被警察带走就没能用手机,一直没看到比赛结果。
Wolf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他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决赛是什么结果。”
他被带走的时候AVG积分排在第二,场上那四个人论实力必然打不赢UGC。Wolf心想,最坏的结果就是AVG稳住比分,最后拿了亚军,只要不是冠军,他这一趟都不算白干。
“是冠军。”许绍秋开口,浇灭他最后一丝希望。
说完,许绍秋再也不想给此人任何眼神,转身离开,将绝望的怒吼声隔绝在身后。
-
酒桌上。
许绍秋看着Jerry,不忍心告诉他全部,低头闷了一口酒,叹气道:
“能咋处理,等开庭呗。虽然没露脸,但沿路的监控都拍下来了。他现在是故意伤害证据确凿,人还在派出所拘留,肯定得判刑了。”
“好吧。”Jerry嗓子有点哑,低头红了眼眶:“我和Wolf认识快五年了,之前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大树拍拍Jerry的狗头,安慰道:“谁能想到啊!我一直把他当个弟弟,谁知道人家肚子里揣这么多坏水。”
米粒:“他对队长的恶意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对了,还有件事。”许绍秋想起什么,看向尹思决,欲言又止:
“晚上Wolf他妈妈打电话找我了,一直哭着道歉,求我别把这件事公布出来…他父母好像很早就离婚了,他妈妈一个人带他挺不容易的,估计担心被亲戚说闲话。当然这事还是看你,毕竟你是受害者。”
尹思决靠在椅背上,视线聚焦在季唯有些发红的耳根。
说没喝醉看起来是骗人的,刚刚一杯下去脸颊的绯色到现在还没消,还敢继续喝冰啤给自己降温。
过了几秒,尹思决才反应过来许绍秋和他说了什么,不咸不淡地开腔:“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