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暗的光线中，尹思决垂眼看着他，轻声道：
“生日快乐。”
“十八岁了，季唯。”
“以后可以不用在表格上填假年龄了。”
……
一阵微风吹起尹思决额间的碎发，昏黄的路灯打下来，照出一双眉眼温柔缱绻。
季唯感受着手臂被包裹的温度，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
他忘了自己在装醉，咽下喉间酸涩，哑着嗓子问：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尹思决缓慢地眨了眨眼，告诉他：“其实很早就怀疑了。”
“季唯，你藏的并不好。”
他看着男生泛起湿意的眼角：“你还记得你交上来的试训简历吗？”
“什么试训简历？”季唯一向是撒完谎转头就忘。
“你在里面写你是个骁勇善战的电竞热血少年。”尹思决眼里含着笑意，“这是我三年前写给你抄的个人简介。”
“不像话啊，unique，怎么三年后个人简介还是不会写呢？”
季唯：“……”
明明就是个游戏id，这人怎么喊得那么，那么……
他两眼一闭，羞愤地说：“我那时候还是个老六主播，总不能介绍自己很爱苟吧！”
“嗯，还好你写了这句话。”尹思决笑着看他：“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季唯耳尖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对方亲昵缱绻过了分。
月光落在羊肠小道上，树木静悄，再缓慢的步调，最终都会走到尽头。
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季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尹思决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遇到危险把他推开的举动，不会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吧？
知道他是久别重逢的好友，所以多加照顾？
这个可能性让他停住脚步，心脏像浸泡在酸水里，涩得难受。
他站定在会所门口，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与人群欢呼声，夺冠的喜悦充斥着空气中每一个分子。
他知道，推开门进去，他和尹思决就是队友，最多不会超过朋友。未来也许会像三年前一样天天约着双排，除了他现在能打开麦克风交流，两人的关系和以前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他不想这样。
察觉到男生异样的情绪，尹思决跟着停下来，有些疑惑：“怎么了？”
季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尹思决的手腕。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尹思决视线聚焦在两人相连的手：“什么事？”
“我想了很久，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季唯声线有些颤抖。
“当然，我没有耽误比赛，比赛的时候没有想，我打得很认真。”他补充道，紧接着又开口。
“尹思决。”
季唯三年来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我知道这很奇怪，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要讨厌我，也别觉得我恶心。”
男人散漫的神色逐渐消失，季唯什么表情都藏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边说话边小口喘气。
他靠近了些，低头逼视季唯躲闪的双眼，轻声引导他：
“你想了什么？”
季唯咬着下唇，艰难开口：“我想..我应该是、我…”
“我，我喜——”
“嗡——！”
会所内传来刺耳的重金属轰鸣，DJ开始播放音乐，引导现场所有人一起尖叫摇摆，那两个字就这样消散在嘈杂的环境里。
季唯怔愣在原地，几乎想要哭出来，他敢确信尹思决一个字都没听见。
少顷，似乎是有人上台提了两句，嘈杂的噪音渐小，周遭又趋于宁静。
“我…”他想张口再说一次，喉间却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气声。
对季唯而言，有些话说一次就足以耗尽所有勇气。
他松开手，着急地捏住自己大腿，指甲嵌进肉里，近乎自虐般用力。
尹思决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季唯颤抖的手拢进掌心，眼里有些心疼。
是没听清，那有什么关系。
尹思决把人拉近两步，偏头凑到男生耳边，温柔地哄着他说。
“我喜欢你。”
第42章
许绍秋本来醉得不清， 台上那DJ突然开大，愣是给他吓清醒了。
他骂骂咧咧上台，让人小点声。
之前预定的时候他就发现， 这会所条件不错，但唯一缺点是隔音一般， 他可不想前脚刚夺冠后脚就因为扰民被请去喝茶。
回到座位， 他才发现手机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自家队长和新来的架枪手出去买蜂蜜水，已经买了快一小时。
许绍秋拧着眉， 给Solve发了条消息。
【你们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他逐渐坐立难安。
下午刚发生了恶意伤人事件， 许绍秋现在看自家队员就像母鸡看崽，恨不得给人配个金钟罩再出门。
在沙发上瘫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出门找人。
两分钟后， 刚推开会所大门，许绍秋那双近视400度的眼睛就看到门口有两人不清不楚地粘在一起。
“啥情侣啊， 在这都能约会…”他低声吐槽。
刚说完， 那对身影就“咻”地一声分开。
说具体点， 是其中一个人弹到了远处，而另一个还站在原地。
许绍秋这才看清， 这对不清不楚的人影好像是他那两个失踪已久的队友。
“你俩干啥呢？”
“……”
最终还是尹思决开口转移话题。
“挺晚了， 是不是该准备回去了？”
“也没多晚吧，才十二点多。”许绍秋说完才想起来Solve平常睡得比较早。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呗，我们再玩会。”
“行，那我走了。”尹思决毫不留情：“你和他们说一声。”
许绍秋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干脆，直接在原地拦了辆车。
还顺便把他们新来的队员也带走了。
“？”他纳闷了一会，但被酒精支配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 内心窜上来的疑问很快就被遗忘，转头就回去继续嗨皮。
-
出租车内。
季唯坐在后座颠了半天，才从刚刚被撞破的尴尬中缓过来。
用余光偷瞄身侧的男人，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手机看。
季唯有些好奇，脸往旁边侧伸着想偷窥，结果尹思决将手机一翻，直接挡了个严实。
季唯：？
他嗖的一下坐回去，气得脸都鼓了：“不看就不看！”
尹思决闷笑两声，长臂一挥把人揽过来：“逗你的，在翻你以前的直播回放。”
顷刻间，两人距离拉进，季唯闻到了尹思决身上的薄荷香味。
基地的洗衣液都由阿姨统一采购，季唯用过，但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闻到这阵香气。
黑历史即将被人看到，换平常他会很担心，但季唯此时从头到脚都是麻的，根本没心思想那些。
告白后马上贴这么近是正常的吗？尹思决看起来怎么这么自然？
他抬头看男人的侧脸，视线捕捉到有抹嫣红顺着尹思决的耳根，一直蔓延至脖颈消失不见。
“别看了。”尹思决开口，虚揽在季唯肩侧的手紧了紧：“再看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哦。”季唯抑制不住地偷笑，将视线转回尹思决的手机屏幕。
猫鱼tv坏事做尽，主播回放倒是每个都存得很完整，按时间拉下来，尹思决很快就找到了季唯15岁时的直播画面。
小小一个，仰着头吃力地打游戏。
季唯瞪大双眼，没想到一点开就是这么早的回放。
当时他还住在季霖家，抠门的季霖因为公司有配人体工学椅，家里就不买了，电脑前的椅子是客厅搬过来的，高度比寻常电竞椅矮了很多。
别的主播都是靠在椅子上游刃有余地操作，只有季唯手和脖子都伸得老长，本来就不够高的个子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