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渊并没有选择直接去黄金城,而是先在这些散乱的村子里出现,金甲卫和白衣卫管辖都比较轻松的地方。
在评论区里混迹的那些年,夏成渊也学了些各种各样的知识。
比如——要团结底层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大祭司的修为是大乘期,他就算能借助徐舟野的力量,和他硬碰硬也不明智,况且他手底下还有无数白衣卫。
那想要成为第四股势力,就不能靠强权,而是民心。
这些穷苦人可不在乎是不是邪神,有水就一切好说。
夏成渊靠坐在树杈上,慢慢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那小孩有些谨慎地看着他,看他指尖一扬,忙不迭给人倒了杯水。
他起初很害怕,为了他,妖怪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妖怪会不会杀了他。
但是没有,妖怪救了他,留下他,在树上给他铺了个吊床,给他吃的喝的,还会对着他笑。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清亮温柔,就像是传说里面的妖怪,让人心惊。
当然,夏成渊没有让他看出来,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神,现在到底在看什么话本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次见到徐舟野,一定让他大吃一惊,再也不会说我没准备好这样的话了。
才不过十天的时间,神迹的事情不胫而走,无数人前来跪拜。
这是一尊邪神。
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实,但又忍不住来跪拜,想要乞水。
树下的枯井重新冒出来清澈的井水,柳叶微微落下树荫,在荒漠之中的一片清凉。
所有来参拜的人都会获得干净的水,有时候也会见到树杈上的神,他青衫玉冠,笑容昳丽好看得像是妖精。
当然,也有人欲求不满,想要把井水占为己有。
但只要那柳枝一挥,无论多强壮的山匪,都会被一鞭子抽飞,并且再也不能靠近这口井。
第十二天,树下来了一批苦修者。
为首之人在夏成渊的对面坐下,接过来他递过来的水,指尖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他强掩住眸子里的震动,轻声道:“你赶紧离开这里吧,白衣卫要来了。”
“你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夏成渊有些意外。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弱,大概是个元婴期的修士。
夏成渊道:“你不信你们的神灵?”
“我……”他语塞了一瞬,然后只是说道,“你走吧,我帮你拦住他们。”
“不用。”夏成渊给他添了一杯茶,这次用的是洞天符水。
他幽幽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并不为即将到来的强敌感觉到担忧。
那苦修者饮了一口茶,眸子微微一震,他居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厚了一分。
这位神祇好像比他预料之中更强一些。
最初来的白衣卫的境界并不高,最高修为的也只是几个元婴期。
夏成渊随手几鞭子就把人抽飞了,然后捆在树干上示众。
这一下子引得更是一片哗然。
原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成为邪神的信徒。
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白衣卫到的时候,发现第一批白衣卫已经成了邪神的信徒。
夏成渊表示,这事很简单啊。
只要有水就能收买,普通水不好用就用洞天符水。
这种能修复伤势,还能增进修为的好东西,这些生活在资源贫瘠的地下的人,怎么可能见过?
别说他们了,就是在修真界,也没几个人把洞天符水当鸡蛋往下发的。
这也是在评论区学到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一手奖赏,一手大棒。
除了部分顽固分子,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到了黄金城。
黄金宫之中,一个赤足的少女跑过阶梯,衣袖上的黄铜铃铛叮叮作响,笑声仿佛一串银铃的声音。
她跑到大殿里,朝着上面施礼,然后也不等上面的声音,就又急又快提着衣角走了上去。
“父王,我很喜欢那个奴隶。”她拉了拉上面人的衣袖,道,“父王,你要不放他自由之身吧?”
“他虽然是外来者,但是讲规矩懂礼貌,和我们黄金城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芙姬,胡闹。”淡淡的声音压住了她的声线。
“父王……”她的语气有些微微的委屈。
“让他教你玩鲁班锁,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一个外来者,应该直接赐死。”国王语气严肃。
芙姬怔了一下,明明上次来说的时候,父王的态度还稍微好一点。
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她喜欢那个人,她想嫁给他,首先就要帮他脱离奴隶之身。
芙姬没能得到国王的松口,最后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国王微微蹙了蹙眉,沉沉呼了一口气。
晨起,大祭司曾来过,告诉他外面来了一个外来的强大修士。
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自立为神,吸纳了一批信众,那批最难搞的苦修者,居然纷纷投入他的麾下。
派去了几批人马,都有去无回。
看来,需要大将军或者大祭司其中一个人亲自出马。
可他们两个人,又谁都信不过谁,不可能把黄金城留下来给另一个人,如今倒是形成了僵局。
在西域古国连番波动的时候,外面的修真界也不太平。
噬魂虫到底是爆发开来,一批一批人莫名其妙病倒,人心惶惶。
后来是天火门和琅嬛仙山联手,以琅嬛仙山为据,接纳四面八方的病人,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局势。
可也只是稳住了局势,他们并没有找到解决噬魂虫的办法,最多只能延缓死亡的速度。
而现在,第一批发病的人,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到了他们坚持的极限。
“最后一个……”药王看着海面上接连不断的船,忍不住有些神色恍惚,“最后一个也死了。”
第一批来到琅嬛仙山的病人,那些周围岛上的渔民,全都死了,无一幸免。
玄风站在他身侧,没有讲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来,天火门和琅嬛仙山都已经尽力了。
丹炉日夜不息,他们也几乎从没有休息,身心俱疲到了一个临界点。
“药王,这是今日送来的病人的名册。”有琅嬛仙山的弟子匆匆赶过来。
“都还送来干什么?送死吗?”药王忽然猛地一下攥紧了拳头,眼眶之中满满的红血丝。
“嘘——”玄风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把册子拿过来道,“你先去忙。”
“若是不想看,就不看了,今日的病人我帮你安排。”玄风没有把册子递给他,而是揣到了自己怀里。
他体会得到药王身上的担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是救世主,他能够拯救一切。
但是,只有他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做到,他想尽一切办法,试了无数个办法,到最后一点作用都没有。
药王似乎是沉沉呼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了过来:“抱歉,有些失控,让你看笑话了,给我吧。”
那本册子到底还是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粗粗翻了两页,心中已经根据轻重缓急有了个计算:“你要是想笑话我,随便你好了。”
反正他都习惯了,和玄风的相处风格就是,你斗我斗。
这人不会对他有好脸色,见他这么狼狈,肯定会落井下石。
但玄风这次却没接他的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加油。”
第67章
黄沙在炙热之中翻滚成浪, 天地之间只剩下白和沉郁的黄,以及,那一抹苍翠青葱的绿意迎风招展。
每一片柳树叶都青翠欲滴, 透着磅礴的生命力,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气息。
树下,摆了个棋盘,夏成渊坐在一边,而另一边坐的是位苦修者。
夏成渊手中的棋子落下, 然后一颗一颗把对面的棋子提起来, 唇角微微一扬:“你输了。”
白棋连成一片, 黑棋被杀得片甲不留,已经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