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的脸色沉得可怕，他只是拍出去了一掌，下一瞬间，整个人就出现在了山青剑派的山门之外。
又是那种，对方恒诡异的保护。
夏成渊从湖底浮上来，衣衫全都被打湿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尾的胭脂红色的小痣显得格外艳丽。
方恒的身影停在半空之中，脸色煞白，有些惊魂未定。
魍魉兽通过主仆契约喊着：“主人，主人，你还好吗？”
“还好……”方恒回了一句，语气里透着后怕，“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想起来那一掌，他只能看着那一掌的靠近，身形凝滞，完全无法动弹，就像是一只蝼蚁，面对压下来的巨山。
但不知为何，那人收手了，居然没有杀他，反而离开了？
徐舟野已经赶回来了，从储物袋拿出件披风，就把夏成渊严严实实包住了。
夏成渊只觉得喉头的腥甜没有散，和着水汽，整个喉咙口都是痒的。
偏过去头，猛地咳嗽了几声，本是打算顺顺气，却一发不可收拾，咳嗽的声音止都止不住，眼尾都泛上了一层润色。
徐舟野眸子里是压不住的阴沉和担忧，轻轻拍着夏成渊的背帮他顺着气。
那边，方恒也终于恍惚过来，走过来躬身道：“对不起，夏师弟，我没收住剑势。”
“是收不住，还是不想收？”徐舟野抬眸，冷冷的眸色扫过去。
方恒忍不住又想起来那一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前辈勿怪，是真的收不住。”
他实在是有些畏惧眼前这人，也因为畏惧，不得不收起来自己的轻视，装出来诚恳道歉的样子。
“没关系，本就是我答应过招的。”夏成渊拉住徐舟野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淡淡，“方师兄不必道歉。”
他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打落到水中的时候，气血翻涌，加上湖水一时呛住了。
可徐舟野却紧张得不得了，不由分说把人带回去，又盯着他吃了平复气血的药物才罢休。
“为什么对他留手了？”徐舟野的手指轻轻圈住夏成渊的手腕，用力不深，却保证夏成渊无法逃脱。
“我想试试……若我没有杀心，方恒是不是就不会被天道保护……”
“还有，就是，我想让他赢了我。”
“这样等到过几日进入剑灵大阵的时候，他就会掉以轻心。”
“抱歉。”徐舟野似乎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夏成渊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和你没关系。”
“若不是我没办法解决他，也不必你这样。”徐舟野的指尖把他鬓边的乱发拨到耳后。
然后便自然而然放在了夏成渊的脸侧，指腹轻轻在脸颊上压了压，缓声道：“但我还是不喜欢你这样。”
“若有事情，可以找我来商量，而不是自己擅自决定，把自己置身险境。”
“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夏成渊与那双绯红色的眸子对视，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唇。
“你的事情，当然就是我的事情。”徐舟野并不赞同他的话，“只要我活着，就没有让你以身犯险的道理。”
那眸子里有宠溺，有担忧，还有纵容……夏成渊睫羽微微一颤，缓缓压下去，不敢再看。
这魔头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扰得他心神不安。
徐舟野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我以后不会如此了。”
“我不想拘束你，更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我只是有些担忧。”
“若是觉得这样不舒服，直接说出来，我可以把你的想法考虑进来。”
“只是，别跟我生闷气。”
“没有。”夏成渊下意识否认了，眸子微微顿了顿，轻声道，“没有跟你生气。”
他心里还挺复杂的，徐舟野的话，总是让他心里忍不住乱乱的。
说到底，他也不是没人爱的小孩，从小到大，师尊和师姐师兄们都把他当宝贝。
但他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堂堂魔门首尊，动不动就承认自己错了，在他面前低头。
会让他有种错觉，恍惚觉得，自己在徐舟野的世界里很重要。
但他心里总还有个声音在叫，说他是魔门首尊，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他的温柔又能维持多久，他们只是合作罢了。
“真的不生气？”徐舟野看着他那双眸子，很有耐心，“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收敛你的脾气。”
“真的没有。”夏成渊摇了摇头，他只是心里纠结，并没有生气。
“真的不生气的话，抱一下好不好？”徐舟野把手摊开，只是看着他，没有强迫，只是眸子里有些微微的柔和期待。
“阿渊——”外面传来南宫离的声音，她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阿渊，我可以进来吗？”
夏成渊本来还想思索一下，要不要抱，就听到南宫离的声音。
徐舟野是不会在意南宫离会不会看见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夏成渊在意。
没时间和徐舟野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夏成渊张开手，直接抱进了徐舟野的怀里。
徐舟野的手轻轻拍了拍夏成渊的脊背，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南宫离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了，夏成渊坐在榻上，徐舟野坐在榻边剥橘子。
她跟徐舟野打了个招呼，然后忙不迭上下看夏成渊：“怎么落了湖，有没有伤到？”
“没有。”夏成渊摇了摇头，有些纳闷，“大师姐，你怎么知道？”
鳞波湖边没有外人，南宫离主持内门大比又忙，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快……除非……
果然，夏成渊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那个名字：“方恒说的，他现在还守在门口，说要跟你说句抱歉。”
“若是阿渊没事，就让他进来看一眼，我看他态度真诚，也别让他一直悬心。”
“那一剑，他可以收住的。”徐舟野语气淡淡，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夏成渊的手里。
不仅仅是皮剥掉了，连上面的白珞都剥得干干净净。
徐舟野见他吃了，才继续说道：“虽然剑招凶猛，但仍有余地，只是收了这招，会受到一点反噬罢了。”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受伤？”
他看得清楚，方恒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没有收招的意思，那一剑是逼着要夏成渊的性命去的。
若是他没有出手，夏成渊不用他体内的那枚符篆，现在夏成渊估计已经躺在这儿生死不知了。
“不会吧……”南宫离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徐道友莫不是看错了？方师弟怎么会对阿渊下杀招。”
“我与他交往不深，却也知道他人品稳重，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同门比试，他何必下杀招，想必是徐道友看错了，阿渊现在不也是没事吗？”
夏成渊听得南宫离的话，眸子都微微滞住了。
这是南宫离？山青剑派传闻之中，清冷如月宫仙子，最是公正不过的南宫离？
她的每一句话，都明明白白表明自己的立场，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偏向于方恒这边了。
是那魍魉兽作祟，还是剧情在作祟？
“让他进来吧。”夏成渊开口说道。
“好。”南宫离颔首，走了出去，不多时，两个人并肩而来。
遥遥地，就见到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和睦的样子。
方恒语气里面一片赤忱，一进来就做足了姿态：“夏师弟，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今日比试，实在是我手底下没有轻重，伤了夏师弟。”
“夏师弟走了之后，我一直担忧，坐立难安。”
“特意去宗门换了两颗回春丹，就当做是我的赔偿。”
宗门之内可以用贡献值来兑换资源，两颗二品回春丹，他的确也算是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