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夏成渊把床幔拉开了条缝隙,伸头出来看,“阿野,出事了吗?”
“没有,你不用忧心。”徐舟野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交给我处理。”
“你不是担忧过两日回去,会错过二师兄他们吗?”
“过会儿就让玄风送你回去。”
夏成渊现在脑子有些糊涂,却也听出来有些不对劲。
抓住了徐舟野的手腕,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是不是有麻烦了?”
“没有。”徐舟野的语气里依旧是安抚,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和稳重。
那一片幽邃的眸子深处,没有波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让人有些稳稳的安全感。
“你刚才想要和我说什么啊?”夏成渊问道。
徐舟野还未来得及说话,之间窗沿之外,一只赤金色的凤鸟,扑簌簌飞进来,悬在他的面前。
久违了,但依旧熟悉的声音:“逆子,倒要让我亲自去请你回来吗。”
徐舟野眸子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道:“药王炼药还要多久?”
“应当在半个时辰之内。”玄风也是妥帖的人,来之前就问过了。
“你乖乖在这里等,不要乱走。”徐舟野同夏成渊讲话的时候,语气总是能柔上几分。
“你赶着回去吗?”夏成渊有些紧张,攥住了他的袖子,“我……”
他忽然一个人被丢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药力就又反扑上来,他有点害怕。
但他心里又知道,徐舟野一定是遇到了大事,他不能不懂事。
于是强压住了心头的情绪,松了手,轻声道:“你去吧,我一个人会好好的。”
“我让玄风在这儿守着你。”徐舟野是定然不放心把人丢在这儿的。
凑近了些,轻声道:“过来。”
夏成渊靠近过来,然后徐舟野的唇就轻轻吻了上来。
玄鸟一族的精血,生死人,肉白骨,拿去入药,就是起死回生也绰绰有余。
此刻却像是不要钱一样,顺着徐舟野的唇齿度到夏成渊的身体里。
玄风眼皮子一跳,没敢说什么。
直等到徐舟野走了,才颔首道:“我在外面守着,夏公子若有事情就来喊我。”
一灯如豆,烛火有些微微闪烁,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夏成渊一个人。
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心里并没有怪罪徐舟野的意思,只是有些怪罪自己。
他明知道徐舟野应该是遇到了麻烦,但他问了,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小角色。
徐舟野不告诉他,也是正常的。
夏成渊只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是被温柔乡迷晕了眼睛了,就连修炼也顾不得了。
玄风本以为尊主的小娇妻就这么被丢在这儿,会要生气的。
没想到,他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反而朝气蓬勃地催玄风:“玄总管,我们快些启程吧。”
夏成渊在消化药力的时间里,几乎就想清楚了,他不能这么一直做徐舟野的麻烦,他得强大起来。
上天对他不薄,还给了他一个机缘系统,他得好好利用起来。
夏成渊回到山青剑派的时候,见他的师兄弟师姐妹门,都满脸羡慕地跟他打招呼。
那些别的长老座下的弟子对他的热情程度几乎是翻了倍。
等回了青山,见了宋航,夏成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师尊说你还要跟他修行几日,怎么提前就回来了?”宋航有些意外。
“我师尊……”夏成渊怔了一下,明白是徐舟野给他安排的那个隐士高人。
在修仙一途上,拜很多个师尊并不是新鲜的事。
人的修为水涨船高,自然一路也有更好的师尊教导。
只要不见利忘义,不背弃以前的师门,没人会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里的。
夏成渊随口就说道:“他老人家有事,就让我先回来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我突破筑基期了,按照宗门规定,可以去剑冢选一把剑。”
夏成渊说着,展示出来自己的灵力威压。
“果真是。”宋航眼睛里也为他高兴,“果然,乾坤道人千年前就名震天下,教导徒弟也很有一套。”
乾坤道人,千年前成名的大乘期修士,此刻在魔宫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看着面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伸了个懒腰:“你是谁?这么盯着我?不知道我是魔宫的座上宾吗?”
“一个修士,在魔宫作威作福,真真是好大的威风。”徐凌眸色轻轻扫过阶下。
如今魔宫的守卫都被徐舟野换了一半,这些魔并不认得徐凌。
只是从他的语气,还有他身上的威势之中看出来,这人不一般。
他们不敢上前抓人,也不敢退,就这么形成两相对峙的场面。
乾坤道人伸手丢了颗枣子,用嘴巴接住,嚼得咔滋咔滋的:“你要是看不惯,不如把我赶出去?”
虽说活了上千年,可他的容貌固定在了三四十岁的模样,白衫玉带,一手拎着酒壶,容貌俊朗,姿容潇洒。
身上有些微微的酒意,颇有些醉中仙的气度。
一句话语音落下去,连忙端起来自己桌上的枣,抽身往后退了三四丈。
啧啧道:“干嘛这么生气,浪费食物,天诛地灭。”
“哼——”徐凌看不惯他的模样,抬腿走出大殿。
那些守卫就保持着和他的距离,默默后退,同时后方增援正在不断到来。
如今,魔宫之内没有大统领,事事都是玄风说了算,但今日玄风也不在,多少有些微微的混乱。
徐凌倒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是负手看着,聚过来魔越来越多,里里外外,把这座大殿围了十几层,如临大敌。
乾坤道人就摊在大殿门口的石头上喝酒。
露出来的手腕上,挂着一道暗金色的镣铐。
有这镣铐在,他整个人和魔宫绑定,完全走不出魔宫。
他向来是随遇而安的性格,虽然是阶下囚,也活得轻松自在。
说起来,他也是无妄之灾。
他是个散修,无门无派,喜欢行走天下,饮天下美酒。
那日喝了两坛子神仙酿,为了品得酒味,自封了修为,酩酊大醉。
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架了。
还被要求,去给山青剑派发信,说自己要收一个叫做夏成渊的为徒。
起初他反抗了一下,后来发现,魔宫的酒更好。
干脆也不想跑了,直接客随主便,在这里把自己当做主人了。
对于魔域的争端,他不感兴趣,对于眼前的自称魔尊的人,他也不感兴趣。
徐舟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一个人立在那儿,镇住了四方的守卫。
“今日魔宫早已不是你囊中之物,你也早已不是魔尊,这里还没有你发话的权利。”淡淡的声音传递过来。
徐舟野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落在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身上。
身形、气度、气息……全都对得上,他就是徐凌无疑。
但这人应该早就死了,前世直到他最后和方恒的一场大战,徐凌全然没有出现过,这一世仿佛出了些变故。
徐凌目光看过来,微微有些惊讶:“我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逆子,继承了我的位置。”
在徐凌的所有儿女里面,徐舟野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母亲是个人族侍女,徐凌见人貌美,一页荒唐之后,就丢在了角落里不闻不问。
人族的躯体,是扛不住魔尊一脉的血脉之气的,孕育徐舟野,耗光了她所有的生机。
在徐舟野出生的那一天,她就气血衰落而亡,徐舟野越发无人管,无人问。
徐凌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就像是徐舟野那些兄弟姐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你这个贱种!”徐凌出言便不带着善意,“当年我就不该留下你母亲,更不该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