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也十分冷静。
或者说,这是他所预料到的结果之一。
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在看到他对邻居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早该在现场就发疯了。
只是很可惜,安阐续忍住了,没让邻居彻底看穿这个疯子的真面目。
魏森有些淡淡的遗憾。
他面无表情地侧身避开刺来的刀刃,抬腿踹上安阐续的腹部。
两人的体型相差得太大,力量也相去悬殊。
安阐续太瘦弱了,即使手持利器,也无法靠近男人。
“哐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女人”也无力地瘫软在地。
黑暗里,魏森冷淡地望着他名义上的妻子。
这番打斗,甚至没有废他太多精力,连汗也未落一滴。
他踩着那把刀,居高临下,那张时常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他内里的傲慢。
“你打不过我。”
“女人”的目光穿过漆黑长发,阴恻恻地瞪着他。
魏森并不在意败者的眼神,那对于他来说,连胜利的附赠品也算不上。
他从来都看不上安阐续,即使在下午对上“女人”仇恨的目光。
他知道,今天晚上安阐续会再次回到404,有可能是为了报复自己迷晕邻居的事,也有可能是和自己谈离婚。
这些他都不在意,只是在看到那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以及青年望向他的畏怯,和望向“女人”的依赖时,心里的嫉妒,一点一点地从轻微波澜掀起惊浪。
直到看着“女人”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心里那只不断叫嚣着撕碎对方的野兽才逐渐得到镇定。
安阐续还在挣扎着爬起,魏森低下头,一脚踩在对方的头发上。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商量,又像是警告:“安阐续,可以离他远点吗?”
“我会和你离婚,净身出户,这套公寓也给你……”他缓缓说着,到底还存着理智,想着或许没有安阐续,邻居就不会再像白天那样望着自己,于是顿了顿,僵硬地放柔语气,“你只要离他远些就可以了。”
魏森讨厌邻居看向安阐续的眼神。
温柔的,热烈的,欢喜的,不像望向他的视线,总是充满生疏与隔阂。
邻居喜欢“她”,不喜欢他。
魏森认为这是性别的原因,而他是个男人,这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又觉得,如果没有安阐续,或许他可以和邻居相处的很好。
脚下的“女人”忽地嗤笑了一声,眼中的嘲意让魏森不由皱起了眉。
“你在笑什么?”
安阐续似乎说了些什么,魏森没听清。
他蹲下身。
“你刚刚说了什么……”
然而却在靠近的那一刻,安阐续猛然弹起,扼住他的喉咙按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引来隔壁青年蹙眉的咕哝,“吵死了……”接着翻个身接着睡过去。
安阐续的双手死死地掐住魏森的脖子,冰冷的发丝垂在男人脸上,呼吸被扼住的窒息感带来濒死的痛苦。
魏森面部涨红,青筋暴起,他挣扎着,同样伸手去抓着“女人”的脖子。
死亡的痛苦,让两人的面部变得十分丑陋,手中的力道愈发收紧。
他们在黑暗中翻滚扭打,沉闷的肢体碰撞声夹杂着如野兽般的沉重呼吸,窗外的闪电不断,时而照亮男人狰狞的面目,时而照亮“女人”怨恨的眼睛。
直到“嘭”的一声闷响——
有人倒了下去,撞在了桌角。漆黑的长发蜿蜒地散落一地,苍白清秀的面孔暴露在闪电的冷光下。
安阐续的后脑缓缓渗出血迹,将胡桃色的地板染成深红。他仰躺在地上,瞳孔微微扩散,呼吸微弱。
魏森梧着脖子剧烈咳嗽,踉跄着站起身。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能想到对方恰好撞在了尖锐的桌角。
魏森站在原地,平复着喘息,低头凝视着安阐续逐渐失去生气的面容。
窗外的雨声渐大,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急促的鼓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恐惧或后悔。
相反,一种扭曲的愉悦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安阐续死了。
“她”再也不会出现在邻居的面前。
第45章
魏森缓缓蹲下身,伸手合上了安阐续的眼睛,然而诡异的是,无论他合上几次,那双蒙上灰翳的眼睛始终会睁开,仿佛还未死去般,死死地、怨恨地盯着他。
魏森不由皱起眉。他心里并未起疑,只以为是人死后失去了对眼睑肌肉的控制而导致的。
既然合不上,他索性站起身,环顾四周。
404的卧室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
太乱了,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魏森开始冷静地清理现场,动作有条不紊,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
他将安阐续的尸体拖进浴室,长发与血迹在地板上迤逦出一道道血痕,仿佛无数条浸血的黑蛇。
水声响起,掩盖了所有可疑的声响。
安阐续的衣裙被打湿,透着肤色的胸口死寂般沉默,本就着性别不同的避让原则,男人垂下眼,刚准备带着拖把去卧室里拖地,忽地目光一顿,视线落在“女人”平坦的胸膛。
魏森的瞳孔骤缩。
——————
这是一场梦境。
莫名地,林西林无比清晰。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404的客厅里。
林西林下意识去寻安阐续,而这时,厨房里传来声音。
“砰、砰、砰……”
沉闷又带有节奏的剁骨声,一瞬间让林西林以为是安小姐。
他欢快地向厨房走去,厨房门若隐若现的身影十分高大,但梦中的他忽略了过去,欣喜地推开门。
“安小姐,今天是又要炖排骨汤——”
“……吗?”
林西林呆呆地愣在门口,话语里的最后一个字迟疑地落下,茫然望着厨房里的身影。
是魏森。
男人穿着安小姐的围裙,偏小的挂脖式围裙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他手握着十二寸的砍骨刀,血迹顺着刀刃缓缓滴落在砧板上,林西林顺着望去,有着熟悉面容的头颅睁着眼睛,空洞而茫然地望着他。
“砰!”
又是一声闷响。
刀刃深深嵌入砧板,林西林的心脏随之一缩,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他僵硬着抬起头,对上了男人冰冷而面无表情的脸——魏森缓缓回过头,一贯冷漠的脸上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迹,眼神平静得可怕。
见到是林西林,他嘴角僵硬上扬,露出一个甜蜜的、酷似安阐续的诡异微笑。
“早上好,林先生,要喝排骨汤吗?”
——————
林西林猛地从床上弹坐起身,他睁开眼,冷汗浸湿了后背,几缕发丝贴在被吓得惨白的脸颊旁。
他惊魂未定地粗喘着气,梦里模糊的画面让他即使在醒来后,心中也残留恐惧。
他坐在床上,单薄被褥随之前动作滑落至腰腹,露出遍布暧昧红痕与指印的胸膛。
林西林摸了摸跳得极快的心脏,冷汗顺着脊背滑落,皮肤摸起来湿冷湿冷。
他忘记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只记得一双眼睛,很熟悉,惊怒的眼中夹杂着浓厚的怨恨与憎意,叫对上目光的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刻已是第二天早上,窗帘微掩着,屋里却还是昏暗的,只有一点朦胧胧的微光偏照在林西林的侧脸。
他睫毛轻颤着,苍白的眉眼间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与怯意,身上痕迹随一夜过去变得更加鲜红艳丽,倒显得他有种被凌辱后的脆弱感。
渐渐地,林西林从噩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记起睡在枕边的另一人,下意识伸手向一旁摸去——他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