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不知不觉快吃完的吐司,后知后觉。
想了想,他把另一盘生煎拉到面前,吃了一口,然后扬起笑容说:“都挺好吃的。”
莫珩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早餐之后,莫珩准备出门上班。
因为气氛的有所不同,钟年坐在沙发上偷瞄着他。
莫珩换好了鞋,没有立即离开,直起身对钟年招招手:“宝宝。”
钟年也有了准备,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还是磨磨蹭蹭地放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下沙发走过去。
到了男人跟前,把一边脸凑过去,垂着眼睛等待着。
但是这次的离别吻莫珩没有落在他的脸蛋上,而是他额头,接近眉心的地方。
也不是轻轻一吻而过,落的时间有点长,有点重,带着一点珍重的意味,仿佛要像是烙印一样深深留下痕迹。
钟年不解地眨了眨眼,往上探寻莫珩的神色。
但是角度原因,看不明晰。
又过了一会儿,钟年忍不住扯了扯莫珩的袖子,提醒:“上班要迟到了。”
莫珩这才让唇与肌肤分离,但依然捧着他的脸,和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连带着叹息唤他:“宝宝……”
钟年轻轻应:“嗯。”
“老公不好,宝宝会嫌弃老公吗?”莫珩看着他问。
在一片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钟年看出了一点晦涩难言的涌动。
莫珩这副模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一时有些怔忡,好半晌才艰涩地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也只能是这个回答。
莫珩眸中的晦暗隐去一些,勾起一个弧度微妙的笑,语气轻柔:“宝宝不会离开我吧?”
钟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无端觉得头皮发麻,有些呼吸不上来:“……”
“因为我们是夫妻,不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要永远在一起。”莫珩的手指轻轻抚着他颈侧,粗粝的指腹在柔软细腻的肌肤上激出一层小颗粒,“对吗,宝宝?”
钟年艰难地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
低低的,尾音飘忽,有些发颤。
直到莫珩走后,钟年呼吸才逐渐舒畅,胸口一轻,精神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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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年独自在家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像是还没从刚刚回过神来。
藏在影子里的章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头,伸出触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无声地陪伴着,没有和以前一样“咕咕叽叽”叫个不停地闹腾。
钟年发现它后,也没有拒绝它的触碰,反手把它的触手抓在手心里,掐捏几把玩着。
除了被抓住的触手,章鱼其他几十根宛如水里的海草一样蠕动荡漾起来,看得出来很享受很兴奋。
钟年看了看,抽了几张纸捏成纸团丢出去,看着在发懵的章鱼:“去捡呀。”
章鱼呆了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伸长了触手,把不远处的纸团卷了回来,献宝似的送到钟年面前。
“才不是这样玩的呢。”钟年戳了戳它的脑袋,“你要跑过去,不准用触手。”
“叽!”章鱼恍然大悟,兴致勃勃地做好准备姿势。
这回钟年再把纸团丢出去,章鱼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捡了,没再利用触手。
钟年接过纸团,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明显等着夸奖的章鱼说:“做得不错。”
“咕咕叽!”高兴的章鱼原地转圈。
钟年说:“等这个副本结束了,我变回兔子,你就可以跟我一起玩追球游戏了。”
章鱼已经迫不及待了:“啾叽!”
这时,钟年脑袋中冷不丁地响起一道系统音:“那我呢?”
“你捡球太慢了。”钟年抬了抬下巴说。
系统:“……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
“哦,这样啊。”钟年淡淡地回了一声,听着就是在敷衍。
系统没再说话,反正要是章鱼想跟它抢着捡球的话,肯定是抢不过它的。
钟年心不在焉地丢了好几次纸团,还是有点坐不住,从沙发上起身。
“啾?”章鱼疑惑地仰着脑袋看他。
钟年招招手:“我要出去了,你藏起来。”
章鱼很听话,把纸团丢进垃圾桶,跳进钟年的影子里。
钟年走出门。
现在时间还早,上午的阳光比较温和,像是一层金色的薄纱笼罩住了旧公寓,使之增添上了一份美好的滤镜。
在一些住户活动的动静或人声里,一切看着平和且充满烟火气,很容易放松人的神经,产生一种岁月平静的感觉。
这里实在不像是一个会随时夺人性命的恐怖游戏副本。
自己这会儿可以肆意地回到房间里睡个回笼觉,又或者看电视打发时间,等不了几个小时,丈夫就会带着美丽的鲜花还有热乎的饭菜回到家里。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活着……仿佛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今早莫珩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和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阴影一样在钟年脑海中抹之不去。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正要往楼下去,脚步刚刚抬起,右边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大袋黑色塑料袋走出来,一边剔牙,一边骂骂咧咧:“都没几两肉还塞牙,真没意思……”
他瞧见钟年,微微一怔,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莫太太,在这里晒太阳呢?”
钟年敏锐地从他手中的垃圾袋里嗅到刺鼻的血腥和腐臭味,不由后退一步:“嗯。”
“晒太阳好啊,我们这里每天都有大太阳,多晒点对身体好,你老公出去上班了?”男人没话找话般问着。
钟年就算不回话,他也能自顾自说一箩筐。
“莫先生别的都挺好,就是天天上班,连个假都没有……要是我的话肯定舍不得把这么好的老婆一个人放在家里,万一被什么坏东西盯上了……”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黄牙,牙缝里沾着一点猩红的肉丝,“莫太太,要是没事的话,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
钟年拧眉:“不用了。”
“哦,那好吧,我也就不强求了。”男人耸肩,居然也没纠缠,随即眼珠子一转,用手拢在嘴边,悄声道,“告诉莫太太一个秘密吧。”
钟年防备又疑惑地看着他。
“咱们公寓的顶楼啊,藏着一个一般人不知道的好地方。只要走到顶楼走廊右边尽头的安全通道里,就能看到直达天台的楼梯。前提是,一定要注意别被江管理员发现了……”
中年男人说得神秘兮兮,挑了挑眉,“天台的景色好得很,还藏着好东西呢!
“要是莫太太不敢一个人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钟年眉梢一动,忽然想起在一楼电梯门口,张贴的公寓守则里,被模糊了字眼的第六条就提到了天台这个地方。
“去吗?那地方只能现在去,晚上可就不准去了。”中年男人表面真诚,眼底却涌动着一抹兴奋。
钟年微微启唇,身后却有另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抢先道:“他不去。”
钟年一怔,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打开的1604的门缝。
中年男人也同样一怔,随即又嗤笑出声,眼含轻蔑:“你凑什么热闹。”
他像是赶小猫小狗一样对着裴厌摆手,发出“去去去”的声音。
然而,总是藏在门后不示于人前的男人居然推开门,将过于高大的身体迈出了门框,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山一般的身体自带威压,成功地让中年男人闭上了嘴,也僵住了脸上的轻蔑。
黑沉不见底的眸子用着看蝼蚁一般的目光俯视过来,让人脊背生凉。
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他不去。”
中年男人扛不住这种逼迫感,软着膝盖后退几步,说话都磕巴起来:“不、不去就不去……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