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十人一句又一句的报价声中,钟年愣住了。
竞拍?
竞拍什么?
自己吗?
价格急速攀升,很快到达了一个令场内哗然的高度。
“这一次破最高记录了吧?上次竞争这么激烈的还是一个高质量饲养的稀有物呢。”
“要是我抽中了也没那个本事……算了,回头还是问问莫先生吧,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市场买的,能遇上这么好的货。”
“你什么时候见他往家里买过?人家是上一批自动分配的!为了等人到家,莫珩提前一周就开始置办东西了,估计一拆信看到那个漂亮小家伙的信息就直接留下来了。”
“什么?!怎么别人就那么好运啊,去年轮到我家就给那种质量,我还以为上面分配的福利全是一些歪瓜裂枣呢!”
“别羡慕了,他这不就倒霉了?本来再过段时间就训好了吧,现在都要换人了。”
“肯定是他对人家不好,不然怎么会冒着风险逃跑?可怜见的,不知道后面的惩罚他受不受得住。”
“要是我中签的话我就愿意替他受罪,三级惩罚也没什么可怕的。”
“别想了你没机会的。”
……
钟年敏锐地在纷乱中抓住了几句关键的话语。
自动分配、福利、市场……以及各种用词,像是在谈论一件可以随意处置买卖的物品。
一切明了了,这个世界本身就合理存在这种天差地别的地位。
像他们这样的,是“家人”是奴隶还是食物,都看所有者的心情。
所以……他进入游戏在莫珩家中醒来的那天,也正是他被分配给莫珩的日子,所以家中物品没有丝毫他使用过的痕迹。
初见时莫珩那无比自然的态度完全蒙骗了他,让他真的误以为彼此的关系是夫妻。
这完全就是一场骗局。
台下的户主才是这栋公寓真正的主人,而当“奴隶”被抓到违规时,便会易主再此被竞拍,重新分配,并且之后还有别的惩罚。
“还有人要出价吗?”
钟年猛然回神,发现十人之中的竞拍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看着最后出价的裴厌,心中不算意外,出奇地平静。
“姓裴这小子有这么多钱?”
“把他父母留给他的老本都拿出来了吧……”
有人窃窃私语,很快又在江璟云的声音中屏息。
“最后问一次,有没有人要再出价?”
在长达十秒的寂静里,江璟云微不可察地浅勾起嘴角。
他的视线落在从座位起身的裴厌身上,徐徐道:“请稍等。”
裴厌抬起黑眸,在台下与江璟云对视。
有人低声惊呼。
“他该不会……”
“我猜也是了,他可是告发者,有优先权,价格要是持平人就归他了。多好的机会,他第一次破例也属于人之常情。”
优先权。
听到这话的钟年呼吸微滞。
这就是江璟云眼睁睁看着他违规才出手的原因吗?
果不其然,江璟云以势在必得的口吻扬声道:“我打算加入这场竞拍,所以……”
就在这时,会堂的大门被人推开,“砰”的一声打断了江璟云。
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大步走入会堂,后面还跟着在擦汗的保安。
男人一手抓着外套,正装略有凌乱,显然是赶过来的。他在阶梯最高处站定,扫视众人。
“要不是有人通知我,我都不知道我的妻子出了事。”
他气息沉冷,一双幽潭般的眸子森冷地直直扫向江璟云,嗓音凌厉逼人,“会议应该没有结束吧?”
江璟云在短短的错愕过后很快恢复了从容不迫,道:“莫先生,您疏于管教,逃不脱责任,所以按规矩该剥夺您的所有权,他已经不属于您了。”
“是吗?”莫珩嗤笑一声,扯开领带,“身为管理员的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条规则。”
江璟云想到什么,唇角渐渐下沉:“您确定吗?他违反的可是第一条规则,您要是想保留所有权,为他承担过错,所要付出的代价再加上为他替罪,叠加的惩罚等级不是一般人能——”
“不关你的事。”
莫珩目光偏移,落在了聚光灯下被绑住的钟年身上。
他缓缓收起了冷冽的气息,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阶梯,走近舞台,走到钟年的身边。
“他是我的妻子,我要带他回家。”
第92章
钟年毫发无损地被莫珩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会堂带走了。
无人出手阻拦。
捆住手脚的绳子并没有被解开,钟年也只能乖乖待在莫珩的怀里,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会堂,来到了杂物间外。
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落在钟年神色怔忡的脸颊,又像是一层金粉洒在了他的长睫之上。
原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多亏这会议复杂且冗长的流程,这才让莫珩能够及时在下班时间赶回来。
那么,所谓的惩罚会是什么呢?
钟年抬眸打量莫珩,格外平静的神情让他探究不出任何信息。
单是看那些人震惊的反应,能猜到绝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惩罚。
这时,钟年忽然听到不远处出现了一点动静,熟悉的声音让他立马把脑袋从莫珩的胸膛处抬起来,朝声源看去。
是那个跑出大门消失不见的男玩家……
短短两三个小时,他变得灰头土脸,极其狼狈。
他被一个钟年没见过的保安提着走,保安那粗壮得极为夸张的手臂力量惊人,提着一个成年男性像是提着鸡鸭。
男玩家脚尖不着地,脚步虚浮,再加上他煞白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神情,宛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嘴里不停地叫着:“怪物……外面……全是怪物……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捂住脑袋挣扎起来。
那保安啐了一口,抬脚狠狠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下:“安分点!”
吐出一口血水的男玩家再次被提起来,半死不活地被带着往会堂的方向而去。
钟年目光紧紧跟随着。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掌压着脑袋,重新靠回了男人的胸膛,想抬头也抬不了。
眼前一片漆黑,鼻尖是男人身上的松木香味,朝夕相处之间,他早已习惯了这股味道,试了两下动不了,就安分地待着了。
莫珩把他抱得很稳,钟年靠着听觉判断自己被带着出了电梯,随后回到家中。
莫珩关上门后并未把他放下来,抱着他往里走,直接放到卧室的大床上。
钟年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费力地抬起脑袋去看给自己脱鞋的男人,提醒他:“绳子。”
莫珩抬眸,却没有理会他的要求,直接覆身上来,在他嘴唇上重重一吮。
“啾。”
也只是一下,没有过多的留恋。
但莫珩注视他的眼神里带着浓重的欲色,晦暗深邃,犹如沼泽吸附着他,显然并未满足。
往常莫珩这副模样,不把他亲得哭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但他仅是凝视着钟年,抬手抚摸他的发丝,说:“宝宝乖乖在家,等老公回来。”
从出现在会堂,直到现在,这是莫珩对钟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正如每次上班前做的那样,接过离别吻,便起身离开了,带上了卧室门。
没一会儿钟年听到卧室门被反锁的声音,然后大门也是。
“……”
钟年抿起嘴唇,缩起手脚。
莫珩表现得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平静得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钟年单看自己手脚上始终没解开的绳子,就知道莫珩不是不在意,而是在忍。
是怕自己会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一次逃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