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段鹤进了屋,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睡裤不见了。”钟年想着事,心不在焉地回道。
没想到这无意一答让向来沉稳持重的男人出现几分慌张,忙张口澄清:“不是我拿的。”
钟年一怔,思路被打断,带着一个茫然的问号望回去。
段鹤怕他不信,低着脑袋真诚解释:“自从上次被你发现,你生气,我就再也不敢偷去闻了,洗衣服的时候控制得很好。”
“……”
钟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讪讪摇头,“我没有怀疑你。”
段鹤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但很久眉宇又再次紧拧:“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帮你找。”
“不用……”钟年挠挠头,“我自己找就好,你去忙吧。”
他把段鹤支开,然后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把裤子还给我,不然我生气了。”
室内一片静默。
就在钟年以为是自己猜错的时候,他的睡裤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原来的椅子上。
只是变得皱巴巴的,被人揉得不成样子,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原来那一条。
钟年凝着眉用两根手指提起来,颇为嫌弃地检查了一阵,确认上面没有什么脏东西,扔进存放换洗衣物的编织篓里。
“坏东西。”他忍不住低骂一句。
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是触手的湿滑感,并且接收到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歉意。
“不想原谅你,别随便碰我。”
“……”
钟年猜测对方应该是说不了话,但不知道他是故意隐身的还是没有办法。
想了想,去找来纸笔,以此来沟通。
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得知对方之所以能从另一个世界出来,是因为能力是日益增强的,一开始最多只能在夜里进入他梦境,现在就已经能触碰了。
——老婆再不杀我,我变强大了欺负老婆怎么办?
看着纸上新出来的一行字,钟年撇了下嘴巴,一把将纸抓起来揉成团,想了想又怕段鹤来收拾的时候会看见,揪成了碎片。
丢进垃圾篓之后,他对着空气凶巴巴道:“我警告你,别再叫我‘老婆’。”
脸上涌起的红晕也不知是羞赧还是愠怒,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大概是对方怕了,没再造次。
周围的“奇怪现象”消失,钟年的心头火也就渐渐下去了,忽略对方的存在,做自己的事。
这夜的晚餐也是和段鹤、李婆一起用。
因为房屋被烧毁了,段鹤忙碌了许多,不得不抽时间下山去建造修复,所幸有村民帮忙,他不至于太辛苦。
就在村里婶婶带着慰问品过来的时候,段鹤就抓住机会又问到了几样新菜的做法。
只听了做法没亲眼看到示范,所以这一次段鹤心里很没底。
一双眸子紧盯着钟年的反应:“好吃吗?”
“好吃的。”钟年咽下去,笑盈盈地夸赞。
“那再尝尝这个。”段鹤捏了一块碟子里的油炸玉米球,喂到钟年嘴边。
在饭桌上钟年早已习惯了段鹤时不时喂过来什么,张嘴接下,刚要嚼,忽然哪里不适似的浑身僵住呜叫一声。
“怎么了?”段鹤忙担忧问。
一旁的李婆也停了筷子:“哎哟,是不是烫到了?”
钟年摇摇头,嘴巴还含着圆圆的玉米球,说不了话,发着唔唔的声音,表示自己没事。
段鹤亲手喂给钟年的食物都很注意,但还是又不确定地自己吃了一个试了下。
不烫,味道也不差,是钟年的口味。
段鹤接着问:“咬到舌头了?”
钟年努力咽下,没来得及回应,男人已经焦急又担忧地用手指将他的嘴巴撬开。
“不是……”
他握住男人的手,含糊地说,两只漫着一层水汽的眸眨着,莫名瞧着有些可怜,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段鹤确认了他嘴巴里没有伤口才松手,瞧着他立马撇过脸、缩着肩膀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是再问,钟年还是说没事。
“我去方便一下。”
说罢,钟年便溜走了。
他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隐忍着的羞恼立即表现在脸上。
“你太过分了。”
即使加重了呵斥的语气,但是配上他那张恼得像是染上胭脂红的脸蛋,以及连羞带嗔的亮眸,只会让人更想逗弄。
无形之物没能忍住,又用着触手的尖端在那微微鼓起来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把正生气的钟年戳得“呜”了一声,赶紧用手盖住自己脸两边,不让人再碰。
“再动我就真生气了!”
可实际上,他生气了也拿对方没办法。
看也看不着,打也打不到,就只能对着空气骂。
最吃亏的是,只有他知道对方存在。
刚刚在餐桌上,段鹤把食物喂过来时,脚踝被看不见的手抓住揉搓,小腿肚也被顺带着抚了一把,引起来的酥痒太过突然,把他吓得出声。
这坏东西安静了半天,他都快忘了他有在跟着自己,挑着那种时候“恶作剧”,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明明在自己苏醒的那几个片段里,这人还是很一本正经的。
钟年只能生闷气。
没过一会儿,段鹤找过来,带着一碗糯米小圆子敲响他房间的门。
钟年收拾好自己郁闷的心情,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但段鹤一眼就看出他在不开心:“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下午的时候吃太多水果点心了,晚上就吃不了太多。”
钟年也没说谎,他下午确实是吃了不少,是村民让段鹤帮忙带上来的礼品。
但钟年不想辜负了段鹤特意做的东西,还是好好把他带来的糯米小圆子吃了。
吃的中途他一直提防着,可能是刚刚骂的一两句有了效果,对方有所收敛。
但等吃完饭再陪着李婆散完步,就又该去神水泉沐浴了。
他穿得比以前要严实,段鹤见了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沉默着将所有需要的东西放置在他触手可及的岸边,然后就去到屏风的另一边背对着,给足钟年个人空间。
钟年看着屏风后的人影,有点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下半张埋进水里吐出几个苦闷的泡泡。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去苦闷了。
去过一次山洞后被“重置”的神水副作用再次卷席了他,熟悉的发热、酥软、晕眩……让他手脚发软、呼吸急促。
他想叫段鹤一声,但因为无力而声若蚊蝇,对方又不像以往紧守在身侧,没能立马发觉。
他只好自己先爬上岸,不曾想脚上一滑,再度跌进水里。
“噗通”一声。
在混乱之中,他隐约见到屏风后的段鹤迅速起身,同时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拖住自己的臀。
一瞬间,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从脑中闪过。
第168章
在河边救的奇怪男人是钟年唯一一次以人形示人。
以往他最多做的也就是给人送去需要的东西,以兔子的模样就完全足够。
而男人身负重伤又昏迷不醒,一只小小兔子就算练出肱二头肌再力大无穷也是扛不起来的。
于是他隐藏好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把人拖进了自己的巢穴。
等男人醒后,他得知对方连个名字没有,也没有亲人,孤身一人。
再看那被利器捅伤的腹部,钟年能够猜到男人艰难的处境。
是个可怜人。
所以钟年收留了他,起码要到将他的伤养好为止。
钟年也不是懂医术,只是凭借着动物天生的嗅觉还有鸟雀们的知识授予,来判断山上各种草药的作用。
幸好男人的自愈能力惊人,三天内就可以行动自如,一周后结痂脱落。
钟年扯着男人的衣襟,瞪大了眼睛看着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