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裴硕急忙追上来：“哥！”
林见渊说：“我有点事。”
他的嘴唇苍白, 脸色也非常难看。
裴硕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根本不敢松开，急道：“哥, 出什么事儿了？你先冷静冷静, 你别慌！”
周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上来, 担忧又关心地说：“对啊, 林见渊你先别急, 你说说出什么事儿了，看看大家有什么能帮你的。”
林见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随后又紧紧抿住, 嘴唇僵硬成一条直线。
他说：“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回家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听到那个电话, 大家已经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但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林见渊还要往外走, 裴硕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用身体挡住他。
林见渊皱了下眉头，他说：“你干什么？干嘛拦我？”
裴硕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不敢放开他。
秦诗和苏志伟也走上来。
秦诗说：“林见渊, 你现在脸色很差, 你这样子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苏志伟也说：“对。你要回去的话，就让小硕陪着你吧。我帮你去跟姜晨请假。”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先这样了。
林见渊却说：“我没事。”
裴硕：“哥……”
林见渊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冷静地说：“我没事，我就回家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直接去……去住院的。”
众人都沉默了。
林见渊遭受的打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大。
此时此刻林见渊表现得越冷静，大家就越担心他。
裴硕还想说什么, 林见渊突然失去耐心，怒吼道：“你给我松手！我就想回家看一眼！你凭什么拦我！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裴硕吓了一大跳。
众人连忙上前，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也只好顺着林见渊的话往下说。
“行吧行吧，那你一个人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对对对，有什么事儿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在呢。啊。”
“渊哥，我还是……”裴硕还想再上前，却被秦诗拉住。
裴硕不解地回头，只见秦诗微微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裴硕抿了抿嘴唇，只好作罢。
“……谢谢大家关心。”林见渊低声说，“我就……我真的就回家去看一眼。没多大事儿。没事儿的话我马上回来。嗯。我回去看一眼就会回来的。”
他说的话就好像在哄自己。
“林见渊，我相信你可以度过这一关的。”秦诗忽然在他身后说。
林见渊身形一顿。
不自觉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嗯。”
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走出公司大门。
天还是很热。上午十点钟，正是气温越来越高的时候。
林见渊顶着一头大太阳往地铁站走，手指有点发抖，还在出手汗。
湿漉漉的指纹解锁不了手机。
他改成输入密码。
手机解锁成功了。
林见渊的手指却悬停在半空，却不敢给室友打电话。
林见渊来到地铁站。地铁口下面吹来一阵阵的凉风，令他快要爆炸的大脑得到了些许凉爽。
他站在地铁口，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要把一块大石头推进深渊的人。
深渊底下躺着他自己。
“林见渊？”捏捏乐奇怪地说，“你怎么了？”
小石头也很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天使眼球：“房东要给他涨房租，把林见渊气到了吧。”
深渊之口：“不至于吧，涨多少啊，气成这样？”
林见渊无视了这些声音。
他用不住发抖的手指，拨通了室友的微信语音。
屏幕变换，手机上弹出微信语音等待接听的界面。
林见渊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过。
他一边往地铁站里面走，一边下意识的伸手进裤兜，去掏捏捏乐。
手指触碰到熟悉的质感，柔软q弹。
语音接通。
“喂？”
手机那头传来室友温温柔柔的声音，
“怎么啦？”
轰隆隆——
地铁进站。
像一柄大锤，一下子砸碎脑花。
天灵盖就像开了天窗。林见渊感觉整个人忽然可以呼吸了。
他站在地铁月台边上，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然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婆。”
“嗯。我听到啦。你那边好吵哦。”电话那头的室友，尾音微扬，语气里带着熟悉的笑意，“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想我啦？”
林见渊的喉结鼓动了一下。
“我想你了。老婆。”
林见渊眼睛发酸，哑声喃喃：“我好想你啊老婆。”
“可是你出门上班才两小时耶？”室友被他逗笑了，“怎么就已经想我啦？上班这么度日如年哦？”
林见渊说：“我现在回家。”
室友没有问他为什么班都不上了要回家，只是说：“好哦。”
语气里带着快乐。
好像室友也在期待他回家。
林见渊挂断语音。
胡乱抹了下眼睛，这才走进地铁。
sk——
家里。
邪域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对。不是人。
就这算个屁的人。
“【谵妄】。”邪域冷冷道，“这是我的领地。”
面前的男人皮肤苍白，眼神飘忽。衣服裤子都湿漉漉的，头发也粘在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的身上有股浓到让人头晕眼花的花露水味。
这是管理局特制的清醒药剂，能抑制san值降低。
所有异端都非常厌恶这种药剂。
但是林见渊很喜欢。
面对邪域尖锐的质问，谵妄没有说话。
他只是呆滞地站在门口，站在鞋柜边上，像一个等待主人拿拖鞋过来的客人。
“别逼我动手。”邪域沉声，“滚。”
冰冷的声线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威胁。
然而谵妄依旧无动于衷。
他的眼神茫然空洞，两颗眼球就像装饰品，根本无法视物。
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在“看”。
他在“看”这间房子。
从玄关到客厅，到卫生间、厨房。
就像一颗悬空的球形挂灯，他随机地把目光投向各种地方，摇摇晃晃地悬浮，却始终没有焦点。
直到他的目光投向林见渊的卧室，并且在那微微翕开的门缝上停留。
“找死也到其他地方去死！”
邪域暴怒。
下一秒，肉红色巨浪翻滚。
无数触手般的肠子，争先恐后地涌向谵妄，卷住他的手脚、脖颈、躯干，把他整个人卷起来裹成蚕蛹。
然后往外一丢。
——等等！
忘了开窗户！
这可是自己的家，不能砸！！！
丢垃圾暂停。
邪域小心翼翼地把已经坚如钢铁的触肢重新变软，免得不小心捏坏窗框。
哗啦一声，把窗户打开。
这才把那个苍白的大垃圾扔出去。
——ip。
因为路上的时间都被skip掉的原因，林见渊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感觉情绪并没有平静多少。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焦虑，且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焦虑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虽然打过电话了，可万一那通电话也是假的呢？
万一通话记录，也是他大脑自动补全的幻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