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和傅松砚就蹲在一起的姿势抬起头。
来人不是陌生人,是木兆兆。
“你怎么离开屋子了?”许司文看到了她,表情不悦。
“一大早的,离我那么近的地方都是吵闹的声音,怎么也得来看看。”木兆兆因为长期待在屋子里,脸色苍白,偏偏她的眼珠子又是完全黝黑的颜色,看起来有几分没有生人气息的可怖。
“最近危险,你还是继续在自己的屋子里吧。”许司文不想再给这个地方添加麻烦。
“昨晚很吵,似乎有人在外面乱跑,找到人了吗?”木兆兆问。
“找到人了,就不必在这里找线索了。”大部分人都以为昨晚弄出动静的人就是使用禁术的弟子。
木兆兆沉默不语。
“你发现了什么?”傅松砚继续小声问话江以宁,不会冷落她的话题。
江以宁闻言,想要直接把手伸向骸骨。
“我来。”傅松砚的手里拿出一张手帕。
“那你看看,牙齿咬合的里面,是不是有一根毛。”江以宁这样告诉他。
木兆兆看向江以宁。
傅松砚的手直接伸了过去,按照江以宁的指示,在上面一抹、抓住手帕,拿出来后,打开手,发现上面还真的有一根怪异的分叉绒毛。
“嗯?”许司文朝他要手帕。
“这能看出东西吗?”傅松砚不解。
“可以。”许司文的脸色更加寒冷,“这根毛的颜色灰黑,细且带绒毛,散发着特殊的气息,是禁术召唤出来的魔物,叫做嗜欲虫。”
江以宁看向她。
“使用禁术的人和嗜欲虫签订了契约,这个禁术一旦开始,必须在每天的固定时间,至少献祭一个人,如此反复,嗜欲虫可以把吸食走的法力都炼化,转为那人的功法。”许司文寒着脸攥紧手帕,“此种功法伤天害理,一旦被天机枢的人发现合欢宗内有人使用这种法术,便会派阴山灵宗的人来惩罚我们。”
“阴山灵宗……”江以宁想起了施宝月,“是做这些事情的吗?”
“所有的非正统修行门派,一旦违反规则,皆由阴山灵宗的人来处理。”傅松砚和江以宁解释,同时沉默了一下,“如果他们过来,事情就不太乐观了,因为阴山灵宗……从前至今,做事狠辣无情。”
就是因为他们的残酷,才会被选为魔修邪修们的执法者。
江以宁想到施宝月平常执行任务的冷漠模样,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确实。
“找出人,杀了以后,就说是外面的人做的。”许司文想起了裴承胤之前的建议,现在是必须实施的时候了。
江以宁蹲太久了,想要站起来,但是也因为蹲的时间过长,腿麻了,手放在大腿上,尴尬地做了一个假动作后,又缩了回去。
傅松砚连忙伸出一只手给她,把她拉了起来。
江以宁抬起头,对着他抱歉地笑了笑。随后,笑容一顿,她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视线,立刻歪过头去看。
木兆兆正盯着他们两个人,她的眼神非常复杂,在一眼过后,选择转身离开。
江以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看得差不多了,周围也找不到线索,就回去院子,看看那两人的情况。
裴承胤和施宝月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江以宁兴高采烈地跑了进去,看也不看,就直接喊道:“大师兄,宝月,你们终于起床……了……额……大师兄怎么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床头,裴承胤紧紧靠在施宝月的身上,虽然只是靠着他的手臂,但是莫名的,就给人一种想要完全缩进施宝月怀里的感觉,他的脸微微红着,不发一语,就这样坐着。
“我也不知道,我刚探了一下大师兄体内的真气,整体有序无误。”施宝月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是肉眼可见,他很不对劲。”
至于是怎么有问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裴承胤摇了摇头,想要表示自己没事。
“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晚起?”江以宁是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我不清楚,我很少睡得那么死的。”施宝月完全不知道裴承胤在他的头上贴了符纸,而且忘记掀开,所以才导致他睡得天昏地暗的,“但是先和你们说说昨晚的事情。”
他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只喜欢说正事的性格,让裴承胤逍遥法外。
听完他们昨晚的经历,江以宁想起刚才刚才和木兆兆离得最近的时候,只有几步的距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松砚脸色一寒。
木兆兆既然能做出使用禁术害人的事情,那么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再帮江宴解开欢情术了。
既然如此,他只能带江宴回天机枢另想他法,并且不得不把合欢宗这里发生的事情上报,让阴山灵宗那边的负责人启程来这边对他们做出惩罚了。
“我们去和许司文说一声。”江以宁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和许司文通气,否则的话,今晚还得出事,“宝月你先照顾一下大师兄,他看起来真的情势不妙。”
尽管裴承胤现在的脸色看上去白里透红,莫名比起平常还要艳丽三分,但江以宁知道,这就不是平常状态下的裴承胤。
“我没事。”裴承胤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麻烦,完全可以活动,准备站起来。
施宝月伸出手,将他抱住。
裴承胤瞬间往他那边靠。
“我们去说一声,很快就回来。”江以宁喊傅松砚起来。
“不必了,我来了。”门口传来了木兆兆的声音。
四人马上转过头。
她果然站在那里。
四人下意识严阵以待。
“你们想要救江宴,是吗?”她问。
“拿出来,解除法术的办法。”傅松砚准备攻击她了。
“你们只需要保持沉默,等我完成我的法术,我保证他会没有事。”木兆兆思考了一会,“我甚至可以也放过你们,但是你们如果多嘴,我就要先拿那个人下手了。”
她的手指一伸,直接指着裴承胤。
裴承胤原本低着头,在静静呼吸着,闻言,立刻抬起眼,阴沉地朝那边往了一眼。
“他已经中了我的嗜欲虫法术,如果我的虫子晚上召唤他过去,昨晚的主角就会换成他。”木兆兆认真地问,“你们是想要保自己,还是告发我?”
施宝月揽住裴承胤的手用力,眯起眼睛,看向她的视线充满了杀意。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傅松砚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
江以宁及时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靠过去,免得遭遇危险。
“若是因为江宴伤了你的心,这一定是误会,他还清醒的时候,告诉过我,他那天和你约好了,在中间因为救人,耽搁了一点点时间,但是人是真的到了,而且在那里等了你两天两夜,后面也有去找你。”傅松砚着急地开口。
木兆兆冷冷地看着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一丝反应。
傅松砚抿嘴,不接着说下去,是发现此人的内心已经变成了妖魔了。
“欲壑难填。”她说出难以理解的四个字,最后视线扫过裴承胤,转身离开。
她一走,江以宁马上转身,跑向裴承胤,着急地喊道:“大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裴承胤朝她摆手,然后离开施宝月的怀抱,屁股往后挪,闭上眼睛打坐,进入冥想。
木兆兆说出的那四个字,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欲/望。
裴承胤生来就需要压抑和消解的东西。
刚出生的时候,需要压抑那一声啼哭。
稍微长大了,需要收回想要人拥抱的手。
想要的东西其实有很多,却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并不需要。
因为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拥有过。
确实是,欲/望难以满足。
他进入冥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