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瞬间,只因他们的追逐,这片地方的灵气便发生了变化。
裴承胤没有目的地四处乱跑,他的速度比那些线虫快许多,就在他以为要脱离那一对密密麻麻的东西的追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堆毫无意义的黑色的东西,果然被他抛于身后。
裴承胤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回头。
眼前是一片黑色的高墙。
裴承胤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地板上会有一面墙的时候,那面墙倒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一条又一条的虫子,冲着裴承胤的头顶,倾倒而下。
啊啊啊啊啊。
一道红色的光,将这些虫子弹走,指引裴承胤的意识回到原本的躯体。
“大师兄,大师兄!”施宝月的脸几乎要贴在裴承胤的眼前,他呼唤着裴承胤,额角渗出了冷汗,嘴唇苍白,显示出紧张的模样。
裴承胤立马睁开了眼睛。
施宝月看到他醒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裴承胤慢慢恢复意识后,这才明白为什么施宝月是这样一副着急的模样,皆是因为他现在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呼。”裴承胤抬起手,想要用袖子擦汗。
施宝月看到他的动作,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脸上的汗。
“你没事吧?”施宝月的眼睛不安地在他的身体四处打量着。
“我在地底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裴承胤将盘着的脚放下,“黑色的虫子填充在地底,应该是某一种灵气的具像化,然后它们发现了我,想要吞噬我。还好你及时把我唤醒,不然就危险了。”
他想起自己的眼睛是如何看到被吞噬的生物的下场的。
“地底下,有其他灵气?”施宝月皱眉。
裴承胤点头。
“得去找二师兄。”许知安熟知凌虚仙宗所有弟子的本事,由他安排一支可靠的队伍去探索地底,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裴承胤闻言,马上下床。
他们两个人出门。
因为许知安在今早喝酒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他们,他今天会去处理账本,所以他们两个人直接就去了景环阁。
去了以后,发现里面虽然有人,但是却没有许知安。
“二师兄呢?”施宝月问人。
“二师兄已经把账本处理好了,他说要去找掌门聊天。”那人回答施宝月。
“知道了。”施宝月朝她点头,然后拉了一下裴承胤的袖子,说道,“大师兄,走吧。”
拽了一下袖子,没有拽动,施宝月不解地回过头。
裴承胤站在原地,突然死死地看着某一个方向。
施宝月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他看的是一个弟子,是他也认识的。
“阿沛。”施宝月直接喊人。
阿沛慢慢抬起头。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施宝月皱眉。
“哦哦哦,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可能太累了。”阿沛抬起手,擦着根本不存在的汗。
“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施宝月发现他的脸色不同往常。
阿沛点了点头。
裴承胤皱眉,视线在他的身上再看上一眼。
他想要确定自己刚才的感觉是否是错觉,但是因为阴潮月的影响,整个环境都是妖魔的气息,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得是否正确。
“阿罗,小柯。”施宝月注意到裴承胤的异样,喊另一边的两人,“你们两个人晚点一起送阿沛回房间。”
“好。”另外两个人点头。
“大师兄?”施宝月想要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他是否满意。
裴承胤对着阿沛的方向笑了一笑,告诉他:“你看起来太累了,我找完知安,说点事情,晚点给你送点热汤吧。”
“谢谢大师兄。”阿沛没有拒绝的意思。
裴承胤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面漏壶,估计了现下的时间。
戌时了。
简单朴素的院子里,院子深处的花草枯萎落于一地,红月的光落在上面,把早已枯黄、甚至已经腐败到漆黑的植物,和仍旧鲜活的植物,都染成了一样的颜色。
若只是轻微瞥见一眼,根本就无法分辨,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的。
房间里面,许知安坐在茶几前,泡着茶,看向坐在对面的玉虚怀。
窗户打开,一道红光照在玉虚怀的脸上,让他显得如同魔物一般。
“师父,你这次出门,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我来为你分忧。”许知安能明显看出玉虚怀异于平常,因而没有像平常和他打闹,反而摆出少有的正经模样。
“唉。”果然,玉虚怀听到他的话,非常直接地叹了一口气。
许知安紧张地看向他。
“这一次出门,确实不顺利,为师想要仔细和你说。”玉虚怀的身体往前,随后伸出手,对着许知安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去。
许知安毫无知觉,身体非常自然地向前。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玉虚怀开口道。
许知安皱眉。
“他问我,是不是想要成为众修仙界新的掌门人,他说他很明白我的理想,要和我促膝长谈。”
许知安明显不快,告诉玉虚怀:“师父,你不怎么聪明,在外面遇到这种可疑的人,不要随便搭腔。”
“哈哈哈哈。”玉虚怀欢快地笑了起来,“我根本不想和他聊天,随后,他便攻击我。”
许知安叹气,小声道:“我就说,有时候你出门,单独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最近还是带着一队人一起去吧,有的时候掌门也需要排场的。还有,在外面看到奇怪的人,尤其是你说的什么戴面具的人,就不要搭理了,远远看到,转身就跑,有多远跑多远,这个年头,多少妖魔鬼怪,或者比妖魔鬼怪还恐怖的东西,都披着人皮。”
玉虚怀笑着,继续朝他招手。
在他此时动作的当下,裤子的下摆钻出一条漆黑的线虫,沿着他的脚爬来爬去,并且在玉虚怀的小腿上缠稳了,如同一条蛇一般,头部瞄准了对面的人。
“还有啊,我要警告你一件事情。”许知安说话的语气一向老成,“人有什么目标,脚踏实地,才能从根本完成自己的理想,最方便的捷径,往往在地底埋伏着巨大的陷阱。”
他说话颇有技巧,先是语重心长地警告一番,最后,露出欣慰的笑容,鼓励自己的师父。
“不过我是很相信师父的,我从小就跟着你,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你不是那种会被空泛的权力所引诱的人。自己可以努力得到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最后受制于人。”
他真的很擅长应付玉虚怀。
若是平常的玉虚怀,发现他又用这种话术来应付自己,一定会马上趴在桌子上卖惨,嘤嘤嘤假装哭起来。但是今天的玉虚怀,只是带着淡然的笑容,耳朵似乎有点毛病一样,只想要许知安离他更近一点。
许知安脑袋微微一歪,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一下子凑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的脑袋挨得很近,玉虚怀的一些头发弹了起来,在空气中摇晃。明明室内无风,但是他的发丝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动着,并且随着许知安的靠近,动得更剧烈,就要掉进许知安的头发里面。
终于,两人靠得很近了,那根头发马上冲着许知安的脑袋,坠了过去。
“知安。”房门突然被打开,裴承胤的声音响起。
“大师兄?”许知安马上离开玉虚怀,看向门口。
裴承胤和施宝月习以为常,直接闯进玉虚怀的房间,并且在看到他们两个人后,直接问道:“你们两个人聊完了吗?我找你有事。”
听到裴承胤找自己有事,许知安毫不犹豫地起身,朝玉虚怀颔首示意后,即刻走向裴承胤,一边走一边说话:“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大师兄有什么事?”
“这个……”裴承胤看着许知安,想要直接表明自己来此的原因,但是莫名的,他的视线却忍不住投向玉虚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