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女鬼的模样，散乱的头发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到她削尖的小巴、双眼紧闭，面容惨白。
穿着古式的却在当时略显大胆的白色宽松衣裙，露着两节有些浮肿的小腿，光着脚，虽然在移动，双脚却一动不动，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脚底和地面隔着一点距离。
是用飘的。
白舒落地，飞快地瞥了一眼周遭，他站在了姑获鸟和司礼的中间。
待看到崖壁，他瞳孔微微一动。
绝大多数百足竟然还钉在墙壁上。
先有姑获鸟的啼叫，只有最上层的几排异种离去，可能因为姑获鸟非得太快，白舒尚能理解，可刚刚司礼的动作不算小，目标这么明显的情况下，异种竟然也没有倾巢而出的意思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它们的方向变了。
百足略小的那头齐刷刷对准两人的方向。
仿佛在观察猎物。
这个想法让白舒心中一紧，百足之前也是这样吗？
他不确定，这些家伙没有脸，很难有印象，但起码那时候他绝对没有生出被观察的感觉。
“是你啊。”虽然猜到了一点，但等看清楚来人司礼还是笑了。
最近最让他好奇的人，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白舒便没心思管那些暂时没有威胁的异种了。
他侧身，目光在姑获鸟和司礼之间游离。
白舒身上沾满了泥印，尤其四肢最为严重，只有脸上还勉强算干净，看起来多了分稚气。
一双大眼珠子来回转，见司礼靠近，身体都崩成了一条弦，仿佛碰一下就会像弹簧一样飞出去。
“嘭。”
司礼挥挥手，见少年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都惊得微微张开。
司礼甚至有闲心想为什么不是他觉醒铜铃目。
“你……”疯了吗？
白舒脑袋一片混乱，司礼不仅没有和姑获鸟前后夹击，反而帮他挡掉了攻来的异种。
“它要来了。”
司礼神情淡然，隐藏在浅白睫毛下的眼睛看了看姑获鸟，又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白舒不寒而栗。
他不是要帮他，而是为了方便观察他，像那些异种。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凝视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毫不掩饰，让白舒心中生出不适。
这人自信自己的强大，认为白舒对他没有威胁，更有甚者，他不在意训练赛的输赢，胜负不及他把这个短时间声名大噪，又引得那两人争抢的人看个清楚重要。
大家想赢，除了想逼自己成长，更是有根南区秘境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
可对司礼而言，南区秘境他已经去过，将来加入边军去的机会可能更多，那里对他而言不过是废墟罢了，毫无吸引力。
之所以要赢不过是觉得和解辰昱抢人头有趣，以及失败了丢人的因素在内罢了。
白舒很快调整好心情，既不因司礼帮他而放松警惕，也不为被赤裸裸轻视而愤恨，他迅速把危险级划分。
姑获鸟折返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白衣在幽兰鬼火中显得更加诡谲，它扭转身体不像人一样自然，脑袋立刻后转，身体才跟着转动，虚飘的一双脚小幅度的移动。
白舒额角冒出细汗。
比赛之前，他们和司空设想过许多可能，尤其是怎么对付沙华玉和解辰昱。
说实话白舒更愿意面对解辰昱。
司礼在他看来过于不可捉摸。
姑获鸟的大技能连沙华玉都不知道，白舒很不喜欢这种未知的不确定感。
“嘶……”
张明杰一会而咂舌，一会面容扭曲，许子昂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你干什么？在外面看都不得安生。”
按常理张明杰该没好气地反驳，谁知张明杰只是一脸复杂地叹了口气，深沉脸，“你不懂。”
那种被玩弄股掌的感觉。
至于姑获鸟的大技能，不怪沙华玉不知道，毕竟连同队地司空也不知，姑获鸟从没有用过。
毕竟光两个技能就足够了。
尤其是这个环境简直是为夜游这个技能量身打造的。
白舒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突然发难，一道狐火划过司礼脸侧。
司礼紧急偏头，一侧的发丝被狐火烧到，变成了扭弯的黑色，落成灰烬。
要知道狐火也有在夜间增益的作用。
他接连后退两步，对上一双凶狠的兽瞳。
忽略掉九尾狐因小道过于狭小，不得已四足两两并紧，一向膨胀的九条尾巴都僵直聚拢在一起，略显滑稽外，它的气势非常足。
九尾在狭小的地方行动不便，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对付司礼，而是为解决白舒困境。
巨兽将司礼前进的道路堵死。
狐火折返直直冲姑获鸟脸孔袭去，一条尾巴将白舒卷起，借九尾的力，白舒向上攀爬。
看到司礼在崖底游刃有余，白舒就放弃硬碰硬的打算，决心回到陆地上，在那里九尾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沙华玉说孟山已经下来接他，难的是拖延时间，让白舒没想到的是司礼会格外配合。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随着鬼火消失，看着白舒的身影离自己远去，姑获鸟嘴角噙着的笑意消失殆尽，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号，一行血泪从眼角留下。
“什么声音？”崖边缠斗成一团的八人耳聪目明，竟然也听到了崖底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
身再裂缝中的白舒没法捂耳朵，只觉得大脑嗡嗡发痛。
但他的思维还是清晰的，所以说，这一声不是姑获鸟的噬魂技能，只是单纯的哭嚎？
为什么？
不止白舒惊讶，连司礼也不例外。
这一声非他指使，是姑获鸟自己发出的。
“呵呵呵……”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司礼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低低地笑了，这回笑意真实了许多。
“来，手给我。”孟山附身朝他伸出手，白舒暂且抛开一个个疑团。
先上去再说。
他一跃而起的同时伸出手。
“呃……”白舒眼中闪过错愕。
两只手同时向内扣，可……竟然错开了。
一人一鬼都是一愣。
白舒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估算错误，好在他身形灵活，一脚踩在突出的异种上，重新调整姿势，左手攀住岩缝向上使力，终于稳稳当当落在孟山怀里。
做完一连串动作的白舒也就没看见孟山的惊讶。
他不知道自己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红点。
红得妖异。
仿佛被姑获鸟的血泪沾染了似的，然而白舒早在姑获鸟留血泪之前就离开很远了。
第99章 缩水
似乎是这样巨大的声音终于不能让这些钉在墙壁上的异种无动于衷了，他们簌簌地动着，朝踩踏它们的人跳跃，攻击，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形成垂直地面的黑色浪潮，此消彼长，一浪接着一浪。
那些异种不是不想拦下他们，可孟山身形鬼魅，非人般的弹跳力和反应力让能踩着飞来的异种往裂缝口走。
白舒被抱在孟山怀中，竟然一点不觉拥挤。
白舒不仅有些疑惑，孟山身形竟然这么宽大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舒飞快看下去。
他想知道司礼要如何应对，可视线转瞬就被异种占据，黑暗将他和那两人完全隔开了。
“哈哈哈哈……”
但他能听到司礼的笑声，不同于之前意味不明名的低笑，这回他似乎是真的开心，笑声毫不遮掩，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吸引异种。
四周黑潮涌动，司礼背靠崖壁，将周围清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而半圆之外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司礼看向还是人形的姑获鸟，她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泪痕迹，但眼睛却完全睁开了，是重瞳。
“契约达成了，以后就全心全意助我。”他收敛笑意。
姑获鸟点点头，朝上方望去。
“别急，你会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