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看手指,蹭上了一层厚重的灰,被蹭到的字迹颜色越发鲜红。
白舒忽然一笑。
身体似乎将一切浊气都排尽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隐秘的心底拨云见日,心境豁然开朗。
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感谢或悔改,事实上白舒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也没有对应的面孔,即便他曾经见过现在也已经模糊。
而是——他找到了能够反驳的证据。
曾经他见过的人都认为他是异类,现在,看,真相并非如此。
他不是怪物,是英雄,甚至被奉若神。
这就足够了。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
白舒站起来,看看时间,冲解辰昱伸出手,“我们走罢,再不回去,下午的行程要耽搁了。”
“不再继续看看了?”
白舒点头,“嗯,以后也不用来了。”
解辰昱也笑了,这一刻他感受到白舒和他的过去之间的连接,或好或坏,彻底断了。
他完完全全地属于现在。
这趟没白来。
不过这还不够。
他握住伸来的那只手,却往回拉了一下,眼神向下,认真也满是侵略感。
“可我们之间的正事还没说清楚呢。”
“什,什么事?”白舒磕巴了,顿时气势全无,脸色微红,欲盖弥彰地添了句,“那种事我不知道。”
他想拉人回去,解辰昱却岿然不动,挑了挑眉,“那种事?哪种?”
白舒扑到他怀里,完全不知道下意识求饶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和撒娇无异,“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能算恋爱吗?”
他歪歪头,一脸纠结,“还是说,非要上,床才算?”
解辰昱身体一抖,差点没站稳,从容淡然的人设碎了一地,瞳孔震三震,僵硬扭头,震惊无以复加。
他说什么?还是别有他意?
抱着人,白舒也在想自己的事。
糟糕,当初那场面他只看了一眼,那些话也是一知半解,时间久远还被他忘的得差不多了。
怎么做来着。
见解辰昱不说话,白舒只好硬着头皮上。
“应该……好像是……”
白舒一手向上按在瞬间绷紧的胸口,一手向下,迟疑片刻,最终选择了前面。
微微用力。
“然后插……”
白舒喃喃着回想,话说到一半,身前的人已经一蹦三尺高。
将人180度旋转,避开两只作乱的手,和喋喋不休什么都敢说的嘴。
手背冒着青筋。
什么来着?
白舒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疑惑抬头,随即被大力按回去。
解辰昱瞬间气血上涌。
有生理性的,也有气的!
他突然明了,他之前的方法都用错了!大错特错!
摆在他面前巨大的阻碍不是爱与不爱,而是白舒对恋爱的定义。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以前生活在那样畸形的环境中。
解辰昱深吸一口气,没关系。
一百步走了九十九还差这最开始的第一步吗?
追爱什么的从普及性教育开始,很奇怪吗?
稳定好情绪,解辰昱又变成那个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谈恋爱可不是那么谈的,那都是几百年的旧俗了,入乡随俗,要按现在的规矩来。”
白舒想都没想就点头,他做得艰难当然求之不得,表情乖乖的,“那你教我。”
解辰昱抓住他两只手腕,抬高,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刚才那种行为极度粗鲁,不可取。”
“对不起。”
乖得让解辰昱为数不多的良心忽然有些痛。
他勾起唇,伸出右手,“恋爱第一条,鉴于我们要踏入一场全新的关系,我们需要对对方有更深入的了解。”
白舒小鸡啄米式点头。
“解辰昱,男,差3个月18岁,191厘米,84公斤,南区边军家庭,名下积分、碎片总价值约三百万。”
“白舒,男,差5个月17岁,169厘米,54公斤。”白舒认真严肃地跟着套格式,直到听到解辰昱后一句,差点没咬到舌头。
“你说什么?多少?!”白舒想到自己那可怜巴巴的积分,差一点就到一万,他以为这就算一笔巨款了,但总有东西在打碎他的认知。
解辰昱很淡定,摆弄着自己的通讯设备,头都没抬,“我父母毕竟是负责外围的边军,你知道的。”
白舒:……
但这个数字,他真的有点点嫉妒。
“哦,还有这个。”解辰昱把那枚代表火系的令牌交给他。
把自己的手环对准他,“抬头,看我。”
“给我干什么?”白舒发懵。
——叮咚。
低头一看,自己账户上积分余额多了一连串的零。
“我不能要!”像拿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白舒惊慌失措。
解辰昱推回去,“第二条,真正的情侣之间财产是共同分配的。”
“可我的财产太少,我没有什么能给你。这样你太亏了。”
“第三条,情侣之间的不用世俗价值观衡量,没有亏不亏,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而且,谁说你没有要分享给我的?”解辰昱眯起眼睛,笑得仿佛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白舒心莫名慌了一下。
下一秒,果然应验。
“你藏在床下,灯罩上以及写字台后的零食都由我来保管。”
“不要!”他的私房零食竟然就这么被暴露了,他明明藏得很好!白舒举手抗议,急地直围着他团团转,“我不愿意,不愿意!”
“反驳无效。”解辰昱无清拒绝。
白舒藏得很好,精湛的伪装术在藏东西上也是大放异彩,乍一看那些东西和地板墙面,甚至灯罩上的花纹都一致。
但美味的零食,味道大。
想到每晚被鬼鬼祟祟的小老鼠吵醒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防打草惊蛇,总算等到窝点全部弄清,解辰昱舒坦了。
“第四条,情侣之间当然也要相互监督相互促进,原则性问题不能违背。”
“我只是吃了一点点。”
“真的?”
“……多一点点。”
“晚上吃那些东西不仅对牙不好,还会影响肠胃。让真正有营养的东西难以吸收。长久下来,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白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头,不再反驳。
这些道理他也知道,可中区的诱惑实在太大太多了。
每天一出门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美食,只有圣人才忍得住!
况且在第一次把食物藏起来,随时能吃到的安全感真的让人上瘾。
但他的确会控制不住自己。
白舒像一只蔫了的小草,“好吧。”
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弯下去的小草猛支楞起来,“这不公平,规则都是你说的,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让你现在懂得不如我多呢?”解辰昱点了点他的额头,大赖赖欺负人,“好好学,学得多了,就能找到漏洞反驳我了。”
白舒撇了他一眼,他能让他抓到漏洞?
“又不是只有你会,我会问安宁学姐,别想骗我。”
两人边斗嘴边朝外走去。
就在即将买上台阶的时候,解辰昱忽然顿住,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现在以男朋友自居不过分吧。”
白舒蹙眉。
解辰昱一咯噔,还没后悔问这一嘴就听他不确定道,“不过分吧,还是现在有新规矩?”
解辰昱送了一口气,“这个没变。”
“那你就是我男朋友啊。”
尽管清楚白舒懵懵懂懂,但在听到这么利索当然的话时解辰昱还是忍不住心脏漏了一拍。
呼哧。
密室的火光忽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