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提着一盒邻居家腌的酱蟹,嘴里叼着根快燃尽的香菸,在院门口就被踩熄了丢进垃圾桶里。
闻璱一早就听到她的动静,并非因为听力过人,而是闻母一直在外放听有声小说,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迎出去,在闻母惊喜的目光里和她轻轻拥抱,顺手接过手里的那一袋酱蟹。
闻母随口道:“还以为今天回不来了呢。星星呢?小月回来没有?”
“在他房间。没有。”闻璱不忘提醒她,“小说声音调小一点,有点扰民了。”
“哎呀,我不知道星星也要回来嘛。”闻母干脆把小说关了。
闻璱道:“还记得我说有个朋友也一起回来吗?他也是哨兵。”
“那我们家现在普通人才是少数派了哦。啊呀,不过你没说,我忘了给那间客房贴隔音棉。”
“没关系,他已经睡下了,我会看着的。”
母子二人说着进了屋,逄靥星听到声音,也打开房间门出来,和闻母拥抱寒暄。
只可惜,闻母身上烟味没散,简单的拥抱都让逄靥星隔着口罩都被二手菸呛得咳出呕吐音。
抱过之后,逄靥星指控道:“弓铮皎都睡着了,而我还在做卫生?到底谁是娘家人,谁是来见家长的?”
闻母惊讶:“见家长?”
闻璱瞥了一眼逄靥星,敞亮道:“跟我回来的那个朋友,他喜欢我。”
闻母听了这话,见他态度坦然,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闻璱外形优越,打小说要嫁给他或者娶他的小孩数就数不清,甚至被同龄小孩投票全票通过,赋予了他一份至上荣光——仅次于女孩子的,过家家“妈妈”角色优先选择权。
当事人本人深感荣幸,实则一次都没有行使过该优先权。
但当事人不过家家的妈妈听完乐不可支。
不过再有意思的事听多了,耳朵还是会起茧子。
因为闻璱对此毫无波动,完全没有任何被开玩笑该有的反应,就像现在。
逄靥星挤眉弄眼,只可惜表情全都被口罩和护目镜盖得严实,声音也闷闷的:“我看不然,闻璱的追究者能从咱家门口排到城里去,怎么就这个被带回来了呀?肯定有点特别。”
他煞有介事地目光在闻璱和闻母之间来回跳跃,暗示闻母一定要深究这个问题。
闻母却对他吩咐:“你抹布洗完了吗?洗完了把我这个也洗一下。”
洗干净也是闻母为了帮逄靥星一起打扫卫生用,逄靥星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去了。
他走之后,闻母才压低声音问:“你跟我说,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情况?”
其实这对逄靥星的听力来说完全是掩耳盗铃,闻璱没戳穿,也没压低声音,很平静地说:“目前,还不算是很有。”
“目前?”
“目前,还是朋友。”闻璱说,“但他可以继续努力一下。”
“努力一下,你这话说的。”闻母有点无语,“关键是你喜不喜欢?都带人家回家了,喜欢就答应下来呗。”
“喜欢、带回来就一定要立刻答应吗?我们家又不是民政局,专门用来登记的。”闻璱反驳。
“……说不过你。”闻母投降,钻进逄靥星的房间帮忙做卫生去。
闻璱跟在她身后说:“他给你准备了礼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呀。”闻母一乐,但也没反驳,按照刻板印象,随口问,“燕窝、牛奶、美容仪?”
“不是。”闻璱沉默了片刻,“明天你就知道了,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他……他是个散财童子,他要送你什么,你收下就是了,不用为难,也别在意价格,那对他来说跟燕窝牛奶美容仪也没什么差别。”
“有多贵啊?”闻母有些惊讶。
但闻璱已转身上楼,打算回屋睡觉了,闻母只能叮嘱一声:“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明天早点起来干活啊。”
闻璱临睡前,还听到闻母在楼下惊讶:“呦,辣椒酥啊,我尝一口——好辣!”
逄靥星又出来一边咳一边身残志坚地拱火:“某人给闻璱买的呗,腻歪死了。” 。
翌日闻璱醒来时,竟然已是午后。
他的生物钟一向很稳定,也订了清早的闹钟,毕竟还要介绍弓铮皎和闻母认识,却没想到就这样突发夏乏,一觉睡过了头。
这还是头一次,他自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收拾好洗漱下楼。
期间楼下人声不断,闻璱从窗台上望下去一眼,发现那声音的来源居然是弓铮皎——或者说,是围着弓铮皎的人群。
他正有些少有的茫然,就见人群里的弓铮皎突然抬头,冲他招了招手,并绽放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
当然,很快又被拉回热闹的畅聊里。
小院到客厅来了好多人,都是镇上的邻居,不算面生,大家七嘴八舌,但中心大意相同:
“小弓真是一表人才啊!”
闻母同样在人群中,得意得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口中却还道:“哪里哪里,这不算什么。”
只需稍加思索,闻璱就明白为什么了。
看来那辆超级豪华的拖拉机不止俘获了闻母,甚至俘获了整个镇子。
看闻母现在拍着弓铮皎肩膀的样子,俨然已经如闻璱所说,完全把弓铮皎当第二个干儿子了。
弓铮皎也是,自如且开朗,完全不像昨天晚上那个门都不敢进的黄花大小夥。
闻璱没打扰那边拖拉机王子的社交大舞台,悄悄溜进厨房。
竈上果然还有温着的一份饭菜,荤素结合,闻璱挑着又素又红的,给自己盛了一份,还没端出去的功夫,院子里就渐渐静了下来。
下一刻,一只手接过闻璱刚刚准备好的饭菜,替他在餐桌上布置好。
弓铮皎说:“早安。是不是吵醒你了?对不起,已经让他们走了,你还可以回去再睡一会。”
他还体贴地替闻璱把椅子拉开,活像个周到的高档餐厅服务员,收餐费50%服务费的那种。
……甚至闻璱猜想,他这副做派,或许就是曾经在高档餐厅被服务时学来的。
“不用这么客气,是我睡过了,抱歉。”闻璱说。
“不是客气,也不用你道歉。”弓铮皎说,“田里的活我也帮你干完了,反正你本来也没什么事,只要休息就好了。”
闻璱:“……”
弓铮皎的学习能力还是那么令人叹为观止,昨天一句“取悦我”,今天家里就突然闪现一个田螺小子。
但是,现在面对着弓铮皎的好意没什么好推诿的。
闻璱享受了一顿米其林三星级别的brunch服务,只不过餐食本身只是简单的食物,并没有什么花哨。
也为体贴的brunch管家提供了一份满足欣赏欲的景观。
早餐之后,弓铮皎在一层反覆徘徊,无所事事又好像坐立难安。
总不能是没活干了闲的。
闻璱瞟了两眼,见他总是若有若无地路过逄靥星房间门口,便问:“你找逄靥星有事?”
“啊,嗯。”弓铮皎故作淡然,“也说不上有吧,就是觉得他真能睡懒觉。”
比闻璱还能睡——但闻璱睡懒觉是可遇不可求的偶然事件,值得更新在CRUSH日记里珍藏,逄靥星睡懒觉对弓铮皎来说就纯粹是耽误事了。
“他每次回家都要花些时间调整状态,现在应该没在睡觉。”闻璱道,“你可以直接进去叫他。”
“那会不会不太好?”弓铮皎很刻意地问。
然而闻璱没回答,他也还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逄靥星?你醒着没?我能进去一下吗?”
屋里果然传来逄靥星懒散的声音:“进。干嘛?”
弓铮皎拉开门闪身进屋,又光速把门带上了,心虚得不要太明显。
闻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