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淋了点雨罢了,这就算可怜巴巴了吗?尤安撇了撇耳朵,觉得有钱人对苦难的认知真是好浅薄。
“辛斐爸爸的义肢坏了, 我帮忙去修。”尤安略去了地下城的部分,解释自己绝不是刻意推脱训练。
“噢……”
兰斯洛特将快到嘴边那句“难道约你出门的人都不知道体贴约会对象是基本修养”的质问咽了回去。
他刚要摆出笑眯眯的面孔,而后又意识到什么似的, 眯起眼若有所思, “你会修?”
“因为不是很严重。”尤安摸了摸鼻子。
兰斯洛特顿了顿, 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挑了下眉:“还挺多才多艺。”说完, 转身慢悠悠走进屋。
经过尤安身侧时, 他身后那蓬松温暖的大尾巴随意一摆,轻轻拍在他后腰。
蹲坐在尤安头顶的尤团团接收到信号,欢快地抱住哥哥软乎乎的兔耳,像握住飞行器拉杆似的往前一推, 指挥“尤安号”快快进入狐狸老板的领地。
兰斯洛特确实很懂享受,华丽柔软的地毯在卧室铺开,脚踩上去轻飘飘的,迎面是将夜景一览无余的落地窗,仿佛整个人置身云端。
尤安额头抵在玻璃,好奇地向下看,不久前被他仰望建筑物们闪烁星子般的光点。
嗯,没什么比将群星踩在脚下更纸醉金迷的了。
“很棒吧?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觉。”
兰斯洛特压低的轻笑声从身侧嗤嗤传来,为寂静的夜色添染几分暧昧,然后拖着慵懒的调子说——
“比如,你可以变成兽形尽情打滚。”
尤安怔怔地低头。
周围散落着不同面料的松软蒲团,显而易见是方便返祖期到来时随地优雅地大小躺。
尤安转着脑袋打量屋里的陈设,被一尊狐狸形状的木雕吸引注意,小心翼翼伸出指头,戳了下狐狸头顶。
然后它头顶弹出一幅立体影像——
气质不凡的夫妇笑容得体,中间站了位面容俊美的赤狐兽人男孩。如果忽略头尾相连缠在那位夫人脖颈当围脖,并且懒洋洋咧嘴打哈欠的赤狐幼崽……可以说这是一张充满贵族气息的全家福。
尤安疑惑地指着男孩问:“这是你?”
“不,是我哥哥。”
兰斯洛特含糊地哼出一声,握住尤安的手指,移向盘在女人脖颈的围脖狐狸崽,看上去颇为得意甩了甩尾巴,“这才是我,我的毛比他漂亮。”
“哦……可是……”
“没有可是,我就是比他好看。”
兰斯洛特像个暴躁的独裁者,眯起眼凑近,笑容阴测测地提醒尤安,“你最好是能分清,我们一点也不像。”
尤安一个劲儿点头:“分得清,分得清……”
头顶没站稳的尤团团晃落下来,啪叽栽进兰斯洛特及时接住的手心。
他也学着尤安的语气,像个录音玩偶似的,缩着爪爪晕乎乎跟着重复:“你好看,你好看……”
尤安当然不会弄混,因为他哥哥的眼睛是淡紫色,与其他人并不一样。
“我们是异母兄弟。”兰斯洛特拉出抽屉,取出一方手帕对折铺开,看着那团软糯的小兔球慢悠悠咕蛹到帕子上,这才继续道,“父亲早年接受政治联姻,格兰顿沦陷时各自理念不合和平离婚……后来又遇见我母亲,生下了我。”
说完他顿了顿,仿佛才反应过来向认识不久的人介绍家庭情况有些奇怪,余光一瞥,果然看见对方露出呆愣愣的表情。
“想什么呢,先生。”兰斯洛特耸耸肩,“我家可没什么争来斗去的烂事。”
话虽如此,尤安还是清楚平民与贵族的结合总是会引发风言风语,尤其是上一场婚姻结束得突然,尽管事实不是如此,但编排一出好戏是媒体们所擅长的。
因为他经常看见星网会爆出各种贵族私生活的新闻,他舍不得开会员屏蔽,只能瞅着这些占据光屏的烦人广告干瞪眼十几秒。
整整十几秒,都够他解开一个高级数列题了!
“你猜得对——有段时间关于我是私生子谣言满天飞,不少人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比较……真不公平,我们相差快七岁,我还是学生他已经在军部风光无限……”
怪声怪气的腔调从兰斯洛特鼻腔里哼出,很快他懒洋洋倒向卧室中的大床,努努嘴示意尤安抬头——
“不过超越他算不上什么难事。”
随着床柱的某个位置被启动,头顶那片平整的天花板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无声又迅捷地滑开——
数支造型精悍的粒子枪整齐嵌在挂架,光剑特有的金属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流转在手枪的哑光涂层,紧接着是金乌弓、匕首、重剑、三棱刺……它们周围装配不同型号的机械组件,以一个精妙完美的几何结构,环绕着居于中心展位的猩红鞭柄。
金属特有的森寒气息让整个房间霎时间硝烟弥漫,仿佛只需一声清脆的响指,这片天花板就能成为死亡的闸门。
好个诸武精通。
这样的储备量往外一摆,简直黑.帮眼冒精光,巡警准备开张,某只小兔错乱惊慌。
尤安仿佛听见脑中一声嗡鸣,他不敢想象居然有人在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囤积满满一层机械武器,更震惊于这些玩意儿大多出自自己之手。
这简直是!他的!漏税作品展!
而兰斯洛特谦虚地表示这只是幽灵作品集的部分收藏,翘着尾巴直勾勾看向尤安,眼底闪烁着藏不住的得意。
短路的脑子正在刺啦着小火花重启,尤安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照顾生意的狂热大主顾居然就是兰斯洛特!
尤安虚弱地张大了嘴:“哇……”
兰斯洛特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取出一架线条流畅的粒子枪,熟练拆卸下里面的核心组件:“喏,就是这个。”
高中时期,兰斯洛特曾参加一场重要的实战赛,准备的武器却在赛前意外损坏。
好在他在交易网上找到了一款需要的改装组件,原本只想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装配后的效果超乎想象,直接大获全胜,顺利带着他哥哥都没能拿到的奖杯回家嘚瑟。
直到比他更大一号的红狐狸忍无可忍,追着他咬屁股,这场持续一整月的炫耀才算消停。
虽说有点幼稚,但至少维护了青春期被流言消磨的自尊心与尊严。
在对方充满感慨的回忆里,尤安歪着脑袋,越看越眼熟,猛然间记起,它是自己卖出的第一件机械组件!
在如今看来数值算不上完美,却不曾想竟帮上了兰斯洛特。
尤安抖了抖耳朵,脸有些发烫,不知是否该感慨冥冥之中缘分的微妙。
他充满感慨,伸手想摸摸自己的第一件组件作品,然后被一巴掌无情地拍开。
兰斯洛特笑眯眯地提醒:“先生,用看的。”
于是尤安只能老老实实仰着脑袋,背着手用一种鉴赏艺术品的姿态,欣赏这些全部出自自己之手的金属坨坨。
尤团团完全不理解,歪头用后爪噗噗蹬挠,有什么好看的呢,哥哥的杂物柜里多得是,随时都能搓个新的。
大约是被那次比赛大获全胜的喜悦冲晕了脑子,兰斯洛特开始关注当时还籍籍无名的机械师,但凡只要有机械组件上架,他必须第一时间购买到手。
哪怕在之后识货的人变多,逐渐变得抢手起来,他也能高价从别人手中收购,就算型号压根不匹配,也不妨碍成为武器库的纪念谷子!
听见对方曾经花了十倍的价格高价收购,尤安瞳孔地震,甚至有点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