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离开的概率。
更重要的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白雪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温简言的身上。
对于几乎很少抬眼看人的白雪来说,这并不是偶然,也绝非意外。
而是因为他显然也同样意识到了,他们这次的危机来源是温简言,而破局的关键在同时也在他的身上。
这已经大大超越了灵媒的能力范围,而是进入到了和因果息息相关的,更为玄奥神秘的领域。
而巫烛的存在,进一步让温简言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相信,作为系统bug,巫烛确实有能力让自己在所有人的眼前隐没身形,即使是再敏感的灵媒也不会感受到他的气息。
但问题是,白雪的确【看】到了。
温简言从一开始的骇然和羞耻之中冷静下来,很快意识到了,“看”这个字用的是不准确的。
他对人类的视线十分敏感。
而白雪每次看过来的目光,最后全部都会落在他的身上,一次都没有向着巫烛所在的区域看去,而是直接忽视过去,就像是那里空无一物一样。
而且还有一点。
虽然温简言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果白雪真的能亲眼看到巫烛,以及巫烛在那段隐身的时间之中所做的事情的话……
即使是白雪,恐怕也很难维持着完全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
从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开始,那些曾经曾被温简言忽视,但又从未遗忘过的线索和细节再一次浮出水面,共同指向了最后的结论。
第一,白雪并非灵媒。
第二,他的真实天赋有可能与概率有关。
第三,白雪并不能真正地看到巫烛的存在,而是因为温简言和巫烛一起行动,从而导致自己身上的某种“概率”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引起白雪的注意。
所以他才会出手。
“你猜的没错。”
少年的嗓音沙哑,波澜不惊。
“真令人印象深刻。”
白雪用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珠看了过来,但是,他的视线却并没有在温简言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头顶的那片虚空之中。
“我的天赋,叫做命运的纺线。”
“这是一个由无数未知和概率组成的世界。”
他抬起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手指,在空中点着:
“每个人的身上都连着无数条看不到的线,每一条线上都有数字,所有人都是这些数字的提线木偶……
我的天赋等级越高,看到的线就越多。
我可以通过询问问题,找到那条对应的线,看到上面的数字。”
“如果我想,我就能拨动这条线。”
他的指尖微微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温简言突然感到一阵无形的寒意袭来,令他突然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但是,在他做些什么之前,白雪却收回了手。
冰冷的感觉消失了。
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温简言仍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然他在梦魇直播间之中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也见识过很多破格的,几乎超出人类想象力的天赋,可是,像白雪这样和因果未知绑定在一起的天赋,他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多么可怕,多么强大。
这就是爬到前十的主播所拥有的实力吗?
“你的天赋代价是什么呢?”
几乎没有多想,这个问题就被温简言自然地问出。
白雪怔了下,似乎没有想到温简言接下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什么?”
“越强大的天赋,造成的损害和消耗就越大,不是吗?”
温简言凝视着对方,“你的呢?”
“……”
这一次,空气沉寂的时间更久了些。
白雪一言不发地盯着温简言看了许久,终于吝啬地开口说道:“颜色。”
温简言一愣。
颜色?
“每使用一次,我身上的颜色就会消失一分,”说着,白雪张开手。
他的手掌在灯光下白的几乎透明,虽然仍旧无法看到里面的血管和骨骼,但却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拥有的颜色了。
像纸,甚至比纸更薄,更白。
“等到我完全褪色,就会消失。”
他使用的词汇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
温简言的视线落在白雪的指尖,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白雪收回手。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对你出手吗?”
“我需要问吗?”
温简言耸耸肩,神情自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险些被队友杀死的人。
那是一次试探。
但他更清楚的是,那是一次十分致命的试探。
虽然白雪可能并非为了置他于死地而出手,但是,在他的世界和价值观之中,其他人的性命没有丝毫地位,即使最后猜想错误,他真的杀死了温简言,白雪也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愧疚之心。
因为,对他来说,别人的“生命”并不重要。
或许……温简言有种预感,对于白雪来说,就连他自己的生命可能都不是很重要。
“确实不需要。”
白雪说。
又一次。
他端详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在那人偶般的表象之下,一双漆黑的双眼深处掠过一丝异光。
这家伙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多少次了呢?
似乎数不清了。
每一个人类都被命运女神手中纺锤的纺线束缚,操控,起舞,被囚禁在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一条一条的绳索之中。
他相信概率,信奉数字,但是……
面前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能力,同时又藏着无数的谜团,他打破了小概率事件的诅咒,一次又一次坚强地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活了下来,甚至还借此推断出了他所隐藏着的,正式的天赋。
好奇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膨胀。
他究竟还能跳踉多久,才会被命运捕获呢?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白雪稍稍倾身,看向温简言,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能够看到概率。
这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哪张牌是稳赢的。
明明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比大小的游戏,但最后却是那个没有任何能力的人胜出……这实在是让他想不通。
“单次比大小时,输赢的概率的确是绝对的。”
温简言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之上,他拿起桌上的纸牌,修长的指尖灵巧地把玩着。
他将一张牌正面朝向白雪,递了过去。
方片七。
温简言稍稍倾身,用那双浅色的眼珠凝视着对方,说:
“但是,如果视线被单张牌的概率困住,就会忽视掉对大局的把控。”
“别忘了,我们的输赢并不只和数字有关,也和牌的花色有关,”温简言说,“想要赢过这张牌,所有比7大数字,还会有不同花色的其他两张牌,虽然只是增加了一个小小的变量,胜负依旧会变得复杂起来。”
说着,温简言将梅花,红桃,黑桃7排了出来。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在牌局之前,我对你的天赋已经有所猜想,而牌的数量是有限的,又被分给了两个人,十分轻易地就能计算出对方手中的牌有哪些。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通过控制我出的牌,来限定你可能出牌的区间。”
温简言冲他眨眨眼。
“更重要的是,为了让比赛看起来公平,也为了不暴露你的被动天赋,所以,你不会每一次都赢,总是需要给我放几次水的。”
所以,最后二人的“胜负”只差之毫厘。
差的其实就是那几次被他放水的量。
温简言方片七捻起,递给了白雪。
白雪接过牌。
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掌心之中的牌,似乎微微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