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竟给元栾带来一丝既视感,他好像在哪见过差不多模样的异种?
而那只异种自发生了异变后,便不再坚持于奔逃,在变化停止后,竟慢慢地转过身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缓缓地朝元滦走来。
元滦震惊地停下脚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过只是释放了体内的一部分“恐惧”而已啊?
最多只是为了追赶上那只异种而释放得有些急。
几乎在发现周围的环境扭曲的第一时间,元滦就止住了体内力量的倾泻,没有让周围的变异进一步扩大,可即使这样,被影響到树木也远远不止一棵两棵。
那些树上猩红的眼,有些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望着周围的“同伴”,还有有些直勾勾地望向元滦。
可元滦奇异地感觉不到丝毫恐惧,甚至看久了还觉得他们有些像刚出生的小狗般懵懂而可爱,而那只同样长出了眼睛的异种,也带给元滦一种像是白开水般无害又有点乏味的气息。
这是……什么情况?
元滦迷茫地看着那只异种走到近前来,最终停在他面前不到3米的距离,以一种笨拙的姿态朝他跪下以示诚服,心中感到一丝诡异。
众所周知,异种都是没有理智的怪物,唯一能驱使他们的只有人类的血肉。
但此刻,一只异种却像是一个人类般跪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异种,一丝似曾相识感闪电般划过他的心间。
他好像……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对了!在圣约学会博物馆内,异种们也曾帮过他的忙!他们无视了人类的血肉,反而帮他撕碎了那些前来抢夺书的邪教徒!
但那时是因为遇到了危机,他希望有谁能来救他。
可现在呢?他只是想实验一下自己的力量而已啊?
元滦百思不得其解,忽地一拍脑门。
书还在他身上啊!
既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不问问书呢?
元滦连忙从口袋中将缩小的书掏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书在元滦的手中放大,自动摊开,温驯地回答道:
[在下伟大的主人,这自然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您的影響,变为了您的下仆。]
“影響?什么影響?他们怎么就……”
[当然是神性影响。您所释放的力量,不正被凡人所称为神性影响吗?凡沾染者,皆难逃其烙印。]
神…神性影响?!
他只是分出了一点恐惧而已,怎么就变成神性影响了?
等等……
元滦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扩散。
如果说,他分出的恐惧其实是一种神性影响,会导致异种和植物都发生异变……那人类呢?
接受这份神性影响的人类……
柯弦方会怎么样?
元滦猛地低头,难以置信道:“那你之前还让我将恐惧分给柯弦方?!”
“他怎么样了?不,他会变成怎样??!”
元滦攥紧书,如果对方是个人,他此刻已经掐着书的脖子将其摇得头昏脑涨,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
“快说啊?!!!”
第63章
书堅硬的外壳在元滦的掌中发出细微的呻吟,文字在白纸上有序地浮现,带着一种轻描淡写。
[还请您放心,那名凡人不会转变为异种。]
[要说有什么影響的话,您最多只是讓他的神眷天赋提高了。]
神眷天赋……提高了?
看着那行字,元滦攥着书的力道不由泄了几分,可很快,怀疑又缠绕上他的心间。
在沼泽中心,柯弦方受到高浓度的神性影響都会七窍流血,几乎丧命,换作是他的,竟然只是神眷天赋被提高?
不待元滦发问,书页上的字迹再次流转,和剛剛的漠然不同,书上的字迹明顯顯得更为激动与情绪化,将话题彻底转向:
[比起关注那个凡人,我们不如来谈谈您自身吧?]
[作为幼神,汲取恐懼只是您本能的第一步。您尚未真正觉醒,真正理解,真正掌握那本该属于您的权能!]
见状,元滦心中五味杂陈,本能的逃避,荒谬,一丝隐秘的恐懼,以及铺天盖地的迷茫将元滦包裹。
书的话戳破了他一直未能直面的一件事。
……幼神。
元滦无声地咀嚼这个词,他从一开始就堅信是邪教徒找错了人,才会将他带到里世界,将他奉为神子,而他其实一直是一个不幸卷入其中的受害者。
可根据眼前这件舊神遗物的断言,他在博物馆的遭遇,以及那“恐懼”的力量……他…难道真是那什么神子?
这个念头剛起,另一个问题又将其取而代之。
那…他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又是什么?
书说那道声音就是他……
元滦的眼睫一颤,一个想法呼之而出。
双重人格?!
这个心理学的词汇在此刻显得可笑,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可能性。
元滦细思恐极,不会吧!
而且比起他这个对自己力量懵懂无知,甚至感到恐惧的“主人格”,那道深藏于意识深处,神秘莫测,总是带着高高在上感的声音才更像是那个真正的神子。
元滦不敢再往下想,他收拢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书剛刚所说的话上。
真正觉醒……那他怎样才能彻底掌控住那股力量?
见元滦眸光专注,书无声地,慢悠悠地将自己翻了一页,
[一切早已潜藏在您灵魂渊薮之中,莫要抗拒,吾主,命运也为您扫塔,一切都将会是最适合于您的安排。]
字迹顿了顿,仿佛在观察元滦的反应,接着又浮现出新的词句:
[您为何要如此压抑自己?您是唯一行走在此方天地的神明,是世界的主宰之一。这个世界不过是您的游乐场,您可以随意地把玩任何感兴趣的事物,何须如此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它像是极度困惑,重复问了好几遍。
元滦无语道:“你说得轻巧,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还随意把玩,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
书像是在笑般,震动了好几下,发出类似于低沉笑声的嗡鸣。
[在下亲爱的主人,您可知晓您的垂怜是何等的珍贵?]
[仅仅是您逸散出的微量影響,就足以令凡俗的灵魂得以升华,朝神明靠近了一步,窥见更多属于超凡的曙光。]
它似是在劝解,又似是在奉承,
[只要您愿意稍稍敞开怀抱,接受这与生俱来的权柄,这世间将有无数生灵匍匐在您的脚下,渴求您的恩泽,穷尽一生,也只为博得一丝您的眷顾。]
[在下,也不过是其中最幸运的见证者之一罢了。]
它浮现的文字口吻又变得异常怜爱,
[不必着急,吾主。时间对您而言完全没有意义。]
[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满足您的饥饿,直至蜕变之日,世界就在您的脚下,任何事物都不是您的阻碍。]
[而关于您汲取自己的恐惧以充饥一事,恕在下提出一点小小的建议。]
它忽地话锋一转,循循善诱,
[在下明白为了缓解饥饿,您本能地汲取属于自己的恐惧,但那只是一时之计,您怎么能只食用那么一点呢?]
[而且比起您自身的,他人的恐惧……尤其是那些因您而生的,其滋味将会更胜于琼浆玉液。]
[您,不想试一试吗?]
元滦的呼吸骤然一滞,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沼泽中柯弦方身上传来的味道……
因他而生的,滋味会比那还好?元滦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不知何时,他已口舌生津。
书自然不会错过元滦的变化,文字浮现得更为流畅而充满诱惑:
[那名被叫作柯弦方的凡人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凡接触神性影响者,必有其烙印。您将恐惧分给了他,就相当于在其灵魂深处刻下了您的名讳。自那一刻起,您便可以任意从他身上取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