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抹了把臉,受不了又语重心长地对*元滦说,“你说过想成为高級代行者这件事……可千万别往外说,你会被那些守旧派盯上的。”他压低了声音,警告。
元滦眼神中带着纯粹的不解,甚至有点迷茫:“这很难吗?”
“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杜永安猛地拔高了音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重新将声音压了回去,但还是加重了语气,“是神眷啊,神眷!”
看在元滦失忆的份上,他企图解释得更简单,让元滦明白其中的逻辑:“没有足够的神眷就无法掌握更高层次的神术,没有更强的力量,你又怎么和其他代行者竞争?”
“不用想,根本打不过那些代行者的!”他摆了摆手。
杜永安说完那一长段话,似乎终于又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但依旧换了个方向说起此事的不易:
“而从学会创立到现在为止,以低神眷的身份成为高級代行者的,有且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吐出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就是,诸州。”
诸州。
这名字像是引起了什么連锁反应般,元滦蓦然微怔。
他藏在口袋中的胸章似乎烫了他一下般让他感受到了灼痛,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杜永安未察觉到元滦的异样,还在说着,既充满了叹服与距离感,
“他是用压倒性的辉煌戰果硬生生砸碎了所有的规则和质疑,被破格提拔为了高級代行者。”
“但那种怪物可是万中无一,史无前例的奇迹。”杜永安话锋一转,语气说不上是崇拜还是羡慕,“是不可能被复制的。”
“所以,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完了,他总结道。
元滦沉吟了一会,慢吞吞地说:“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杜永安明显一愣,有些欲言又止,随后,眼神又变得担忧起来:“你可别贪功冒进,为了积累戰果就贸然去出任务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劝阻元滦,但又觉得自己剛認识元滦就擅自否定元滦的理想有点过于唐突和居高临下,所以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
“你要是实在想去试试的话,在去出任务前,要不去学会内的训练場转转?”
协会内的训练場是给所有代行者开放的公共区域,免费提供各式枪械用于射击练习,还有完备的体能训练设施,供所有代行者们训练技艺,保持状态。
等元滦到了训练場,见到其他在锻炼的代行者的实力,应该就能認清现实了。
杜永安暗暗思忖,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元滦。
就元滦这副四肢纤细,身体清瘦的模样,怎么看都不是擅长戰斗的人员。
但要是元滦见了后还是头铁不放弃,又或者……?
一个念头情不自禁从他心底冒出,随后又立马被他挥散。
哈哈,怎么可能。
代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哲,而元滦如果真的具有强大的实力,又怎么会失忆着狼狈地被柏星波捡回学会?
他真是想多了。
杜永安怀着可以打消元滦念头的美好期望,将其带到了训练場。
他带元滦的地方是一个靶场,金属色的室内被分割为了数条狭长的射击通道,在通道的尽头,摆着一个靶子,而在靶场的入口一侧,数十支泛着冰冷光泽的枪支齐整地码放在特质的支架上,任人取用。
可剛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杜永安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糟糕,人怎么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
杜永安在心中哀嚎。
在他极力避免目光接触,而用余光轻轻扫视到的范围内,两个眼熟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背影站在不远处,正各自举着一把枪在打靶。
那两人分明就是之前不辞万里来到图书室嘲讽杜永安的中级代行者!
富有节奏感的枪声在空荡的射击场内回荡,伴随着每一次射击,他们显示了各自靶位状况的显示屏上,清晰地展露出了令人侧目的精准度。
即使是隔着有一段距离,杜永安也能从他们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种行云流水与老练。
那两个中级代行者虽然是个看不起他的守旧派,性格刻薄,傲慢,眼睛还长在脑袋上,但说实话,实力是真的没的说。
或者说,他们能成为中级代行者,已经说明了不单单是运用武器的技术,他们身上的神眷也一定十分出色。
一股无力感涌上杜永安的心头。
他像是害怕引起注意似的隐晦而小心地呼吸了一下,小声对理应在他身后的元滦说:“看来今天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晚一点再……?”
说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脚步,一边带着寻求认同的催促转头看向元滦。
但在看到元滦的同时,他口中的话猛地顿住。
元滦收回饶有兴致打量着手中举着的枪的目光,感受到杜永安骤然凝固的目光,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奇怪似地回视。
杜永安却脸色大变,連忙转口道:“快,快放下那把枪,这里的枪……”
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扳机扣动声之后,
“彭”的一声响,一颗子彈从枪口中射出,在杜永安惊恐的视线中越过他的臉頰旁,射向他身后的位置,直冲那背对着他们的两个中级代行者的后脑勺。
下一秒,那颗子彈精准地打在两个脑勺的中间,那条隔开两条通道的间隔处,砌在那金属色的格栅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撞击声!
空气死寂了一瞬,只有杜永安还在继續着之前的话,喃喃道:
“这里的枪已经装填好子彈了,小心走火……”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他望向那隔栏上刺眼的白痕,欲哭无泪道。
这突兀的声响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而那被子弹击中栏杆的两侧的代行者也不例外。
那两名中级代行者转身目光炯炯地朝元滦和杜永安方向望了过来,眸光锐利,蕴含着被冒犯的怒火,显然将元滦剛剛的举动当作是挑釁。
射击哪里不好,偏偏毫厘不差地射击在他们人之间那条细细的隔栏上?
这是一目了然的宣战信号!
等看清了挑釁他们的人是谁,他们眼中的不善瞬间化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
其中左边那一个生着大鼻子的代行者看向还举着枪的元滦,特别是注意到元滦不伦不类,根本不标准的握枪姿势。
元滦握着枪的手手腕歪斜,姿势随意,简直就像一个孩童在随意地抓着玩具,一看就是个外行人。
瞬间断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意外的他嘴角不禁泛上一丝冷笑:“又是你们这两个碍眼的废物。”
“进入这里前怕是連枪都没有摸过,就这样还好意思厚着臉皮混进学会吗?”
在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中,他的底气似乎更足了:“甚至連最为学会的中级代行者好心好意的提醒也不领情,愚蠢到用你那三脚猫功夫来挑战一个比你强大得多的人?”
“真是……令人发笑。”
杜永安闻言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恨不得遁地消失。
他之前说这些守旧派的代行者最多只是动动嘴皮子,不会对他真正地做什么,但这是因为扩招是由柏星波大人所推行的,他们不会公然反对一名高级代行者的意志,
再加上他们自持身份,不屑对迟早会从学会里消失的人动手。
但这不代表他们受到挑衅后不会进行反击!
他们……他们………
杜永安心脏疯狂擂动,六神无主。
与慌乱的杜永安不同,元滦的表情倒是平静,他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手中的枪,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刚刚差点打到你们了。”
紧接着,他又自顾自陷入了思索,指腹无意识地在枪声上滑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某种记忆,说:“枪的话……我应该是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