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教徒们的颂歌被尖叫声打断,而为了躲避横冲乱撞的火人,他们惊恐地朝四处躲避,一一被人群冲散。
旁观仪式的人也纷纷不顾一切地开始逃跑,寻找安全之地,场面一度失控。
一片混乱中,有人借着火人的掩饰,将跪在符文上的接头人撞离了月神主教的身边。
接头人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和其他人一样朝外围逃跑,很快成功脱离了符文的范围。
这下,仪式彻底无法进行下去了。
元滦自然注意到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刻意地将火人赶向月神信徒的方向,
不过作为不为人知的另一名卧底,元滦美滋滋地扭头,欣然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地顺着教徒们的移动,缓缓撤离。
之后只要他把面具一摘,再和他们碰头就可以了!元滦盘算着下一步,脚步不停。
但倏地,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元滦下意识回过头。
只见,还站在符文上的月神主教微笑地将一名擦肩而过的不知名邪教徒扯进了法阵。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人群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而刚刚还隐隐要熄灭的符文霎时重新亮了起来,
圆月洒下的月光刹那间大盛,淡淡的荧绿转变为了浓郁的深绿,打在月神主教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如魔鬼般诡异。
仪式,竟然重启了?!
可他为什么要……!
还没等元滦想通,周围逃窜的人顿时发生了变化。
他们停下脚步,痛苦地捂住脑袋,表情扭曲,像是头顱内有着剧痛般,不堪其扰地蜷缩着跪倒在地。
元滦看到他们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将手臂,脸颊抓得血淋淋,甚至抓到指甲断裂,也不停止。
“月亮……月光在我的皮肤下不断蠕动着!”带着绝望的哭腔从一名年轻男人嘴中吐出,他满脸泪痕,双目像青蛙般瞪出眼睑。
有人惨叫一声,竟徒手抠出了自己的双眼。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双手和脸庞,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不停地尖叫着:“不——!能看到,我还是能看到月亮发出的光!逃不掉,我逃不掉——”
还有人敬畏而痴迷地不停呢喃:“不,不,只有在美丽的绿色月光下,才是安全的,沐浴在月的目光下,才能得到安宁……”
如果此前还只是一片混乱的话,现在,元滦的面前的这片土地就是炼狱。
元滦定睛一看,癫狂的众人中其中不乏有月神教徒的身影,他们和其他挣扎痛苦的人一般无二。
这分明是一场无差别的攻击。
月神主教到底想做什么?!
元滦朝法阵中央的月神主教望去,他淡淡地笑着,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毫不意外。
此时,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正常的献祭根本不会导致这样的效果,月神主教是想要将在场的人全部杀死吗?!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终止仪式!
在月光下还保持清醒的一人悍然朝月神主教扑去,怀着必死的决心,挥刀劈向月神主教的脖颈。
可出乎意料的,刀丝滑地割开了月神主教的皮肉。
头颅旋转地飞起,滚下脖颈。
袭杀月神主教的那人怔怔地看着地上那还保持着微笑表情的头颅,不可置信。
月神主教,就这么死了?!
但元滦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那具失去头颅的身体竟在下一瞬旁若无人地朝地上的头颅走去,慢条斯理地将其拿起,放回了脖颈。
眨眼间,那个完好无损的月神主教就“复活”了过来。
砍下月神主教头颅的那人这才注意到,月神主教的手腕和小臂上处,
竟长着触目惊心的尸瘢!
月神主教早就死了不知几天,活动着的赫然是一具尸体!
他内心涌出一股恐惧,表情骇然地后退了一步,不明白自己眼前的是什么怪物。
可“月神主教”没有理会那人,只转头看向被教徒簇拥着的元滦。
“何必那么心急着要走?”他无视眼前的一片哀嚎和惨叫,好似这一切惨状都与他无关,而自己正身处华丽的殿堂。
他就像是这世界上最为热心好客的主人,露出挽留的微笑:“你还没看到我合作的诚意呢,神子大人。”
“啊,这样好了。”见元滦似是无动于衷,他像是在应付难缠的客人,或某个任性的小孩,表情勉为其难道。
“我用一个你的秘密交换。”他缓缓道,咧开笑容,像是个狼外婆般循循善诱,
“一个不能被说出口的秘密。”
他目光越过所有人,锁定在元滦身上:“如何?”
元滦的脚霎时像被定在了地里。
……这是在威胁他?
但现在即使对方说他是卧底,其他人会信吗?
元滦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张餐桌,焦躁,忐忑,恐惧……还有……
强烈的杀意从他心里涌出,他缓缓抬头看向“月神主教”:
“是吗。”
“……那我倒要听听看了。”元滦轻轻说。
第30章
“月神主教”臉上嘴角的弧度拉大,眼神闪动着的光就如同一位牧羊人注视着自己羊圈里的羔羊。
元滦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前几天试验时发动能力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是一个精通但久未游泳的人站在一片广阔的湖泊面前。
身体,五感,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微抬眼皮,注视着月神主教的嘴巴,那个诡异弯起的弧度动了:
“我们亲爱的神子大人,”
“月神主教”的声音即使刻意压低了也依舊听起来格外刺耳,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最近才回到终末教的吧。”
元滦臉上波澜不惊,只是垂下眼睑,回以默认的沉默。
月神主教也像是没有希望得到回答般,不帶停顿地继续说道:
“为什么身为神子会直到最近才回归到教派的怀抱?”
“为什么终末教内会突然冒出一个所谓的神子来?”
“为什么你身为神子,还需要那么多人陪同保护随行?”
“月神主教”连番提出了疑点,并自问自答,
“这都是因为……”
因为终末教徒们找错了,他只是一个被误认的普通人。为了活命,他不得不顺理成章地承认了这个身份,并同时作为防剿局的卧底来到了终末教。
元滦冷靜地在心中回答,已经做好在月神主教的下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就将对方化为齑粉的准备。
力量在他的体内跃跃欲试着,元滦清楚地感知到,和之前试验时经历的失败不同,这次,他不会失手。
而站在元滦周围的教眾闻言,却不像元滦想象中那样因为質问露出思考的眼神,而是除了厄柏外,都露出了犹疑的表情。
这个假的月神主教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才回归,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失职,没有第一时间将元滦帶回。
突然冒出什么更是无稽之谈,神子本来就有,是他们之前没能更早得知神子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多人陪同……那还用说吗!
那是用来奖励他们的!
他们可是通过了厄柏大人十轮面试,打败了其他所有报名的人的胜利者!也只有他们,可以借着陪同的机会,近距离接触神子大人!
厄柏的臉色更是不动摇,注视着“月神教”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在元滦靜默的等待和教眾迷惑的眼神中,
“因为,”那道声音充满笃定,掷地有声地揭露道,
“你是专门被找来用以讓他们的神苏醒的容器!”
他说什么?!
教眾脸色登时大变。
元滦也猛地抬头,酝酿好的攻击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