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联想到柯弦方所说的话……
是真的不存在,还是隐藏得太好?
一想到一只更为恐怖的怪物潜藏在暗处,或许正在他们脚下的淤泥中,正无声地注視着他们……元滦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回头?可他们好不容易逃脱了那只假“元滦”的追杀,如果返回极有可能再次遇到对方,
而他们如今又逃得太远,连那些爱神教徒留下的神性影響也找不见,无法寻着踪迹前去与同伴们汇合。
站在原地更是无异于等死,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前进。
谨慎起见,元滦也不顾不上手机的电量了,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亮眼前的道路。
他和柯弦方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言语,默默地选定了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更深層的黑暗。
周圍静悄悄的,只有那无边无际,沉甸甸的寂静。
走了良久,他们也没有遇到柯弦方预测的那个更大的危险,但元滦神经却没有放松下来。
他察觉到了异样。
随着他们的前进,他们脚下的水洼的面积似乎在逐渐缩小,出现的频率也在降低。
水洼越来越少了,难道他们是在往沼泽的外围走吗?
可周围的可见度并没有上升,而且……
元滦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微微抬起一只脚,将手机惨白的光柱笔直地打向鞋底。
在灯光下,他黑色的靴子底部赫然出现了明显的消融痕迹,边缘还泛着一圈湿漉漉的,不祥的暗沉光泽。
元滦手腕微微一侧,迅速将光打在身旁柯弦方的脚下。
不出所料,不只是他,柯弦方的脚底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这里的水質,似乎变得开始具有腐蚀性了起来?!
元滦心头警铃大作,低头盯着同样停下来的柯弦方的靴子思索,
忽地,
“你怎么没事?”柯弦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没事?他不也和柯弦方一样……
元滦抬首:!!!
手中的光随着他的视线一同上移,柯弦方近在咫尺的面容随之暴露无遗。
他脸部的大半都是完好的,但还有一部分呈现出可怕的溃烂,甚至皮开肉绽,露出底下的暗红色的血肉,像是被強酸泼溅过后变得坑坑洼洼。
元滦強忍住后退的冲动。这是……!
不只是脚下的水源,连周围都弥漫着毒气?!
元滦恍然,是了,可见度没有下降,他们周围还是弥漫着浓雾,如果脚下的水質会造成腐蚀,那雾气自然也会!
但他的脸上为*什么没事?
“是因为……那几層加护吧。”元滦的声音帶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回答道。
他和柯弦方之间唯一的不同,也就是他比对方多了好几層加护。
应该就是因为如此。
柯弦方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他抬起手,指间闪烁着微光,一层又一层透明的防护能量迅速将他包裹起来。
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继续前进,只是步伐较之前更为急促。
周围的水雾似乎愈发浓厚,粘稠,仿佛凝固的牛奶般沉重地压迫着感官,连手电筒的光也无法穿透。
忽然,元滦鼻尖耸动,轻轻嗅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味道探入他的鼻腔。
奇怪?这气味不难闻,反而透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想再深吸一口,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气味?
元滦困惑地转过头,想要询问一下柯弦方有没有闻到这股味道,却驚讶地发现,这股味道似乎正是从柯弦方的身上传来。
而且,柯弦方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他行走的姿势有些奇怪,脚步略显虚浮,还扭头遥遥望着某处,眼神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涣散和……警惕?
像是被元滦的视线所驚动,柯弦方猛地开口:“你看到了吗?!”
“什么?!”元滦大惊失色。
柯弦方的声音紧绷而急促,帶着一种强压的惊悸,头也没转回来,视线还在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就在那边!”
元滦手中的光立马顺着柯弦方视线的方向打过去,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元滦缓缓地,仔细地确认了好几遍,小声犹豫地说,“没,没有啊?”
无论他怎么看,柯弦方说的那个地方也没有影子,没有轮廓,更没有任何异常。
闻言,柯弦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他似乎抿紧了嘴角,低声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元滦有些担忧地瞥了柯弦方一眼,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心中暗暗明悟了那股香气是什么。
两人重新迈开步伐,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再加上元滦已经察觉到柯弦方心中潜藏的恐惧焦灼,他的余光一直悄悄关注着柯弦方的动向。
因此,
“你要去哪?”元滦疑惑地问。
在柯弦方前进的方向发生了偏移时,元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柯弦方的脚步随之顿住,回望的表情比元滦还要疑惑:“继续走?”他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似乎元滦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我们要返回吗?”元滦奇怪地看着柯弦方,试图从他的脸上得到合理的解释。
柯弦方:?
“我们不是还在继续直走吗?”柯弦方不解地说,“倒是你,不会是忍受不了,想要逃走了吧?”
说完,他蹙起眉,一副谴责的模样。
元滦心中不妙的预感已经攀到了顶峰,干脆直接指出,
“可你这样分明是在往回走啊!”他指着柯弦方那双看似坚定向前,但实则微微偏转,指向侧方的脚尖,说道。
他们如果不能沿着一个方向一直向前,仅仅是方向上细微的偏转也都会造成他们将路线走成一道弧线,最终在原地打转。
“你在说什么?”柯弦方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声音里充满了被不可理喻的话语質疑的荒谬和隐隐的烦躁,
“我一直在往前走,方向没有偏离!是你!是你自己刚才莫名其妙转了方向!”
“你看看你脚下留下的神性影響!”元滦指出证据。
柯弦方目光扫了一眼脚下,又迅速回到元滦的脸上,斩钉截铁道:“我的方向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是说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种冰冷的质问。
“你……”元滦话堵在喉咙口,他看着柯弦方此刻写满了理所应当和不满的脸,意識到此刻的柯弦方已经根本无法沟通了。
他思绪瞬转,立马反应过来,柯弦方恐怕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导致认知出现了差错!
在之前与柯弦方的沟通中,元滦不认为柯弦方是一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人,在他质疑后,对方也不可能想也不想,不容分说地就否定元滦的话!
现在柯弦方不只是出现了疑神疑鬼的征兆,连方向感也失去了。
再这样下去,柯弦方不知道还会变成怎样。
眨眼间,元滦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不再坚持与柯弦方争论,妥协道:“好吧,我们就按着你的方向来走。”
就这样返回,先将柯弦方带回安全一点的地带吧,元滦想。
但柯弦方此刻的感官却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异常地放大了,元滦瞬间的讓步和刻意平缓的语调非但没有安抚他,反而引起了更激烈的反应。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柯弦方的双眼瞪大,眼白中似乎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红血丝,声音尖锐,“你在打什么主意?”
元滦:???
“我和你一样都是防剿局的卧底,我怎么会害你?”元滦诚恳地说。
柯弦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笑:“那可不一定,是防剿局的人又如何?说不定你——!”
就在这失控边缘的刹那,他脸上的狰狞霎时一顿,像是被自己即将说出的话语惊到了,眼神顿时恢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