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才恢复正常。
赵令冕在一旁站着,沉默,垂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贺严也沉默着,镜头来了,就扯出一个难看极了的笑。
“我一直很珍惜作为DOS一员的每一天,珍惜作为职业选手上场的每一次比赛。”休止符说,“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从青涩到成熟,这段旅程终有会结束的一天。”
“电子竞技是残酷的,我赢过,也输过很多,但是一路走来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幸福,能站在这个赛场上就觉得幸福。”
小霜第一次见休止符这么轻松的状态。
“很感谢我的队友们,替我挡下一路以来的争议,陪我练枪,陪我挨骂,最重要的是听我指挥,哈哈!感谢你们送我一场金雨,让我不留遗憾,我的选择值得,我真的很开心!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
“连着熬了这么多天,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
“梦里都会飘几片金色纸片儿的!”休止符笑着说。
围着的工作人员又问了许多问题,贺严一把揽住休止符,朝他们摆摆手:“我们的世界冠军饿了,退了退了,吃饭去了!退役了就放人好好吃饭吧!回头聊!回头聊!”
谁都知道,没有回头了。
一个个围着休止符不让走。
赵令冕插进来,挡了镜头,笑道:“就没有要问我的问题吗?”
“冕神!冕神!被杀青针对的时候什么感觉啊!”
“冕神你昨天怎么没和队友一起走?”
“冕神,网上说你和杀青在场馆里打了一架,是真的吗?”
“冕神你的粉丝问你,还会和杀青双排吗?”
贺严和白银护着休止符溜了,小霜跟着跑了,赵令冕在镜头下卖弄了一会儿,挑了个简单的回答:“双排啊,可以考虑,回去我问问他有时间没。主要我们俩有时差啊,怎么说,我跟着他过还是他跟着我?”
“所以冕神你们俩关系还好吗?”
“不是两年前就和他拆排了吗?”
“冕青cp都be这么久了,还有复婚的可能吗?冕神冕神,给句准话呗。”
“冕青……”赵令冕清了清嗓子,第一次正面回答cp问题,他无辜地眨眨眼,道,“冕青be就be了呗。”
问问题的人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接着听赵令冕笑了几声,继续道:“冕青be,关我青冕什么事?”
没几分钟,#冕青be#和#赵令冕承认青冕 #热热闹闹地冲上热搜。
·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赛后采访,赵令冕刚回到走廊就听见小霜的哭声。
“冕哥!”小霜见他回来了,冲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赵令冕无奈地看着休止符,休止符又戴上帽子口罩,朝他轻轻耸了耸肩。
“好啦,他只是不用跟我们一起挨骂了,还是可以一起打游戏的呀。”赵令冕用力推着小霜的手,小霜抱得死紧,鼻涕都快蹭上去了。
“快放手,你鼻涕要蹭赵令冕身上了!哭那么难看还不忍一下,没下台呢你就哭,自己看,人家说你什么。”白银一脸嫌弃地举着手机给小霜看。
【这是小霜?咋哭那么丑,本来看着是个小帅哥来的】
【老师这还是我们冰霜噬咬吗?】
【好搞笑他哭的】
【明天不会求着zlm花大价钱删照片吧,孩子你的包袱呢】
白银收起手机,掏出两张卫生纸朝小霜挥了挥。
“我讨厌你!”小霜哭得更厉害了,总算松开了赵令冕,跑过去擦鼻涕。
“其实令冕哥哥也是趁乱说点真心话。”白银插着兜看着赵令冕,“对吧?”
赵令冕挑眉:“我说什么了?”
“不知道。”白银耸耸肩,笑得欠兮兮的,“反正不是我跟我cp挂热搜上了。”
“我好了。”小霜哭完了,吸着鼻子,“肚子饿了。”
“就吃你要吃的那家,我已经订好了,你们直接去就好。”赵令冕把地址发给陈升,“不用看价格。”
“好耶!”小霜笑起来,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去了。
休止符问:“那你呢?”
“我晚点来,”赵令冕叹了口气,“还有点事处理。”
·
人群散去后,场馆显得空落落的。
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座位和玻璃房。
段青慈坐在看台上,从上往下看,比赛的舞台并没有多大,仅仅够容纳十六个玻璃房、一个解说席、一个领奖台而已。领奖台也不大,就是舞台中央一块更高的平台,底色是黑色,现在是金色,铺满了彩带,像颗太阳往四周绽开。
都不大,也不远。
那为什么隔着金雨和赵令冕相望的时候,好像隔着整个世界?
段青慈扶着看台的栏杆缓缓地走,步伐很慢,绕场一周,走完了整个看台。
舞台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扫彩带,先扫成一堆,再用黑色塑料袋一捧一捧地装起来,很快就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各司其职,动作利落地做完场地的清扫工作,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就剩段青慈一个人。
“没意思。”段青慈顺着楼梯往下走。
手机里,赵令冕问他现在在哪儿。
段青慈盯着他们的对话框看了很久,没有回复。
走下看台,往出口去,他被什么晃了一下眼,顿住脚步。
仔细看去,舞台边缘卡着两片没扫干净的金色彩带。
鬼使神差地,段青慈走了过去,蹲在舞台边缘,捡起了那两片金色彩带。
没脏,他把彩带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口袋。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长长的影子朝他盖过来,直到将他完全罩住。
“怎么在这儿?我就每天这样捡你。”赵令冕用小腿碰了碰他。
段青慈站起来,转过身,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令冕换掉了DOS那身队服,穿着身浅色的风衣,收敛锋芒,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不回消息是什么坏毛病?”他伸手捏了把段青慈的脸,轻轻拂去了他落在脸颊的头发。
段青慈看着赵令冕,眼眶红了,再也克制不住努力强压着的负面情绪:不甘,羞愧,恐慌,想念……每种都没多少,但每种都很难捱。
明明他想自己消化的,谁也没告诉,压下去就好了。
偏偏这个人主动找过来,到他面前,还要捏他的脸,招惹他,对着他笑。
“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感觉。”赵令冕就是要捏他的脸。
“我想抱你。”段青慈的下唇在颤抖。
“不甘心吗?有没有不甘心?”赵令冕没有要抱他的意思,声音平静,“嫉妒呢?有没有嫉妒我得到了所有?你不甘心,但你很羞愧,还很矛盾。你觉得自己没资格去不甘心,输了就是输了,所以你难受。”
“我该不甘心的,但那个人是你。”段青慈看着赵令冕的眼睛道。
顿了很久,他才有勇气说完后半句话:“但,即便那个人是你……我还是有不甘心。”
“很好。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呢?你有什么想法?会怎么做?”赵令冕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
段青慈顿了很久,不知想了什么,眼眶更红了。
他闭上眼道:“打败你。”
想象中的对峙和沉默没有到来。
段青慈被一个温暖的人抱住了,那人还抱着他轻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