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淡淡木质香在空气里徐徐飘散,闻之心生宁静,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每走一步都如漫步云端一样。
低调奢华的黑金色壁纸、华美异形的贝壳和晶石串联的吊灯,舒适的沙发、实木的床头柜、以及房间中央那张巨大、华美的挂着层层幔帐的大床,无一不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然而这不是最吸引南祁的,最吸引南祁的是实木床头柜上白皙细腻的花瓶里插着的花,那是白亲手挑的*用来道歉的花束,看来凯佩尔很喜欢这份心意。
南祁脚步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半靠在床头看书的凯佩尔。
凯佩尔抬眸,就看见一个身形颀长、长相俊美到能称的上漂亮,却半点都不阴柔的雄虫缓缓走向自己。
真虫和照片上差别太大,照片上的雄虫也相貌出众,却显得死板,一点没有现在的灵动风采。
“忙完了?”凯佩尔放下手里的书,指了指床前的小沙发,“坐下休息一会儿。”
南祁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下,细细打量面前病弱的雄虫。
今天上午送信的时候,他并没有看看凯佩尔,只把信交给了艾优就回家了,两天没见,凯佩尔看起来更瘦了,好在精神状态还不错。
凯佩尔看出了南祁的担忧,笑了一下:“你们真的不用太担心,短时间内我真的死不了。”
“那也会难受吧。”南祁说,“你难受,艾优元帅也会难受,白就会担心,所以你一定得好起来。”
南祁这话说的有些霸道意味,凯佩尔却一点都不反感。
只是他这副被毒弄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就算解了毒,估计也没办法陪艾优终老了。
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凯佩尔转移话题:“修炼精神体凝练法的虫,艾优已经找好了,有雌虫、雄虫还有亚雌。他们的精神力都在D级——A级之间,不过我们也找了一些F级的虫试着练习。”
“这些虫,都是我和艾优的心腹,绝对不会叛变,而且他们也不敢叛变。”
精神体凝练法关乎南祁安全,为了南祁,他不介意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反正他的手上早就不干净了。
只要那些虫都乖乖的,也不会出现什么流血事件。
南祁点点头,他倒是不怀疑凯佩尔的说辞,不论是凯佩尔这种老辣的亲王,还是艾优那种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元帅,想做好一件事,几乎不可能出问题。
这个话题一过,凯佩尔又道:“你知道白最近都做了什么吗?”
南祁一怔,凯佩尔接着说:“他联合各大国弄了一个联合剿匪计划,提议已经通过,联合训练营近期就会组建了。”
南祁眼神微动,剿匪,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白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他关于身世的谎言。
凯佩尔似乎看出了南祁的想法,笑着说:“白促使这个提议通过,是因为星际盗贼越来越嚣张,但我觉得他也是为了你。”
“我明白了,多谢。”南祁嘴角扬起,笑了。
“终于笑了,艾优说你和白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和我的两次谈话都很严肃,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见呢。”凯佩尔挑了挑眉,又是一副熟稔态度。
南祁眨了眨眼睛,终于没忍住,又一次问出心里的疑惑:“我们真的没见过吗?就算你了解我的资料,但我们毕竟不熟悉,你对我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可是……”
南祁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是你好像又不想白他们知道——你对我态度如老朋友一般。”
“何以见得?”凯佩尔有点坐累了,刚想动,南祁起身把柔软的抱枕塞在了他后腰处,舒服多了,凯佩尔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南祁摆了摆手:“因为你对白说——这位就是你的雄主吗?如果你想让白他们知道你对我的态度如老朋友一样,就不会装作跟我不熟。”
“可我确实跟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熟啊,你忘了我上次见到的可是你的精神体。”凯佩尔摊手,一脸你有点无理取闹的无奈表情。
南祁:“……”气笑了。
凯佩尔长相儒雅随和,一身君子气,即使病骨支离,气质也如松如竹。
此时他满脸无奈,不明所以的虫看见,只会觉得南祁有点咄咄逼虫,就连南祁自己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过分了。
可这件事情看似凯佩尔解释逻辑圆满滴水不漏,实际上凯佩尔什么都没回答,只是把问题绕回来了而已,问题依旧在。
南祁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熟悉,凯佩尔说他是看了资料才了解自己的,但南祁清楚资料再详细也不会让凯佩尔在见到自己精神体第一面时就能安心把艾优托付。
因为凯佩尔不是蠢货,不会病急乱投医,他还有时间见到白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雄虫吐露心声呢?
而且既然看资料就了解了自己,对自己的精神体也能熟稔说话,自然不会对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熟。
要不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真被凯佩尔绕进去了。
可能是南祁的表情太明显,凯佩尔知道自己这套理论忽悠不了南祁了,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真的不认识你,但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熟悉之感,暂且称为一见如故吧。”
南祁没说话,只是看着凯佩尔,漆黑幽深的眸子看的凯佩尔背脊发凉,连忙开口:
“我这次可没骗你,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你再这么看我,我跟白告状了啊。”
“……”
“你怎么这样,你还记得自己是长辈吗?”南祁声音都高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凯佩尔,“你堂堂亲王殿下,也太无赖了。”
凯佩尔笑的得意:“好用就行,至于我这个亲王到底如何,你们不都猜到了吗?在皇权的威严下,苟延残喘罢了。”
猜到是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凯佩尔承认,南祁还是有种兔死狗烹的感觉。
“行了,不用为我鸣不平,事情也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我和艾优现在也很好,一切切断后,我也不会太难受。”凯佩尔洒脱地说。
当事虫都这么说了,南祁也就没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况且凯佩尔也不需要。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还是想问你。”南祁看着凯佩尔,“为什么做虫皇的不是你。”
“你还挺执着的。”凯佩尔叹息一声,“我说过,我不适合那个位置。在那个位置上的虫,需要抛弃一些东西,比如慈悲之心,比如道德。又要拿起一些东西,比如铁石心肠,比如权衡利弊。”
“好的虫皇一定能造福万民,但不一定是个好虫。为了坐稳那个位置,为了国家稳定,也为了在权利倾轧中永远胜利,他们会抛弃良心,牺牲能牺牲的一切,达到利益最大化,这其中包括无辜者的性命。”
“他们不敢暴露喜好,因为那都是弱点,虫皇不能有弱点,就连自由都是奢侈的。”
“我做不了那样伟大的虫皇,我怕午夜梦回被我牺牲的无辜者来索命,怕被困于方寸之间,更怕不能肆意地爱我所爱。”
凯佩尔看着南祁:“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南祁当然明白,凯佩尔是个典型的“自由价更高”和“更爱美人”的代表,能做贤王,却没办法做帝王,因为心不够狠。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计划如果成功,现在的虫皇胡佛沃克必然会被推翻,但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必须有个过度,那么谁能来做这个必须让心硬起来的、改革过度期的虫皇呢?
南祁最初执着于凯佩尔为什么没当虫皇的问题,是想过凯佩尔如果愿意,他就和白商量把凯佩尔推上高位。
这样不止名正言顺,还能以帝国震动最小的代价换一个和他们价值观相同的帝王,这个帝王的皇后还是战功赫赫、他最爱的艾优元帅。
再有白和梅隆他们一起辅佐,强强联合,不怕虎视眈眈的星兽会趁机进攻。
可现在,凯佩尔已经明确说了——他不适合坐那个位置,南祁一时间有些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