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托德只听到一声短促的气声,雌父张开的嘴里空洞洞的,柔软、粉红的舌头不见了,而就要摸到他脸的手,五根手指少了三根,其中一根断指横截面的疤痕还透着粉色。
年纪还小的托德被吓傻了,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到鞋都没了,周围景色他都不认识。
托德害怕了,想回家却找不到路,还被不认识的虫追。
他慌不择路,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艾优珀西。
那时艾优珀西还不是总元帅,只是一个战功显赫的上将,但因为上任元帅身体不佳,艾优珀西领着上将的职位,做的却是元帅的工作。
托德一个年幼的孩子如何跑出护卫重重的塞西尔府,是有虫故意让他跑出来,想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消失。
艾优珀西把年幼的托德带回了自己家,闻风而动的塞西尔家派虫来接。
艾优亲自送托德回了家,临走时留下一句:“托德很有天赋,洛夫家主若是肯割爱,可让托德跟我学习。”
这一句救了托德的命,洛夫正愁军部无虫,现在板上钉钉的下任元帅看上了自家儿子,这可太好了,当即答应了下来,原本要公布托德身世的事情也延后了。
一个杂种占着自己长子的身份,这让洛夫的雌君怎么能忍,但他不敢违逆洛夫,就把手伸向了托德的雌父。
托德雌父本来因为艾优看上托德,被接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窖,得到好的治疗,也和托德温馨相处了两年时间。
这两年里,托德还求老师为雌父定制了生物仿真舌头。
眼见着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了,异变陡生,塞西尔府遭遇盗贼,雌父死了。
毫无尊严,破布娃娃一样的尸体被扔在塞西尔府的房间里。
多可笑,治安最好中心星,护卫重重的塞西尔府进了盗贼。
盗贼没有惊动任何虫侍、护卫,也没偷任何钱财,直接摸进了一个残废雌虫的房间,还杀了说不出话报信、眼睛也看不清的雌虫……
要不是那天,托德突然接到艾优告知他雌父的仿真舌头制作成功的消息,临时出门了,破布娃娃的尸体估计也会有他一个。
托德早慧,早就在自己身世、雌父生前遭遇以及死亡中梳理出了真正凶手是谁。
是那些对雌父下手的虫,是自己雄父的雌君,更是自己那一脸道貌岸然的雄父。
可他太弱小,一个都对抗不了。
那天后,托德一滴眼泪没流回了艾优那里,从那天起,非必要他从不回塞西尔府。
这些年,托德把沾过他雌父血恶虫以各种手段弄死的弄死,逮捕的逮捕,可越是这样,托德越悲观。
因为他发现,伤害他雌父的,除了他认为的罪魁祸首的雄父,全都是雌虫。
他们因为嫉妒,因为发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甚至没有原因……就是看到别的虫伤害雌父没事,他们也就跟着伤害了。
他雌父的悲惨始于雄虫,地狱一样的生活却是这帮同为雌虫给的。
托德不懂,这个世界怎么了。
雌虫们就算不抱团取暖,也不应该对没有武器、也没有伤害他们的同类刀剑相向吧。
为什么这些雌虫能毫无负担地做下残忍之事,还能丝毫没有悔意?
其实答案很简单——不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会做恶,也都会为善。
只是雄虫太过光芒万丈,吸引目光,而雌虫一直作为“弱者”被自动忽略了他们作恶的能力,但事实上身体更健壮的雌虫作恶比身娇体弱的雄虫更“得心应手”。
托德陷入混乱之中,变得偏激,更加痛恨雄虫,认为雌虫这样全都是雄虫的错,蒲薄治疗一年才有好转。
后来伦克去波特星上任,特地带走了托德,就是为了让他远离伤心地。
几年时间过去,托德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伦克以为没事了,可是今天……
伦克眉心皱起,刚要说什么就被托德拍了一下肩膀。
“别担心,我不会再像前几年那样了,我已经接受雌虫不完美,雄虫也有好虫了,接受……”
托德说着,目光看向餐厅门口。
南祁虚搂着白的腰,艾优推着凯佩尔的轮椅,一同走了进来。
四只虫有说有笑,自然流露出来的温馨,让所有虫都艳羡。
托德看着他们,接着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接受不论雌虫还是雄虫,都是虫族,我们不是敌对方,真正的敌对方是不公的法律和无脑维护法律的所有虫,以及想要真正伤害*我们的星兽。”
走进餐厅的白和艾优诧异地看向托德,托德微笑回望着他们。
艾优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托德因为什么想通了,但总归是好事。
他招呼托德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托德的头发,笑着说:“好样的。”
托德眼中闪过一丝晶莹,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被艾优抱住,伦克他们见状也走了过来,南祁推了推白。
随后他走到凯佩尔亲王身边,把轮椅往旁边推了推,留出足够空间给才有机会好好交流的师徒们。
走到一边站定,看着师徒几虫抱做一团,眼睛都有泪花闪过,南祁摸了摸下巴,似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屑:
“这么可爱的能变出美丽翅膀的雌虫,怎么就能威胁到几乎能用精神力控制他们都雄虫了呢?雄虫们是脑子抽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驴了,竟然能想出脑残都想不出来的法律法规,啧,真是比脑残还脑残。”
凯佩尔嘴角抽了抽:“……容我提醒一下,你也是“比脑残还脑残”雄虫。”
“……”南祁尴尬,“抱歉,我这也没享受过雄虫特权,就忘了我也是这其中一员了。”
似乎想到什么,他夸张地啊了一声,连忙道歉,指天发誓:“莫怪莫怪,忘了您也是雄虫了,绝对没有骂您的意思。”
凯佩尔:“……”
别当他听不出来,这小王八蛋就是变着法报刚才他逗弄的仇呢。
只是这仇报的挺别出心裁的,连自己都骂。
撇了他一眼,凯佩尔给了南祁一个“你够狠”的表情。
南祁回了他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两虫在这边用眼神上演刀光剑影,那边的师徒们终于收敛好心情,梅隆大大咧咧最会活跃气氛,招呼大家赶紧入座,一会儿菜都凉了。
南祁和凯佩尔也适时停止他们的较量,南祁推着凯佩尔来到餐桌处,把轮椅停在了一盘盘清淡菜品之前,才晃晃悠悠去到白的身边开心坐下。
凯佩尔看了看面前的菜,眼中笑意加深,他抬眸,刚好撞进艾优温柔的眼神里,没忍住伸手握住艾优的手,忽然觉得就算死在现在,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艾优回握住凯佩尔的手,坐在他的身边,梅隆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大家之间,跟个小服务员一样为大家倒酒倒饮料。
酒终究是喝了,白没有阻止他们,大家今天高兴,他也没必要扫兴,只是他还记得和南祁去风声鹤唳楼的约定,只浅浅喝了两杯。
等酒足饭饱,梅隆、佩吉、托德都醉的不醒虫事了。
伦克好点,就是自己能走去房间的程度。
蒲薄不动看着如常,就是走不直,好几次差点给自己撞的满头包,笑的艾优拉着白把这一只只醉虫送入客房睡了。
南祁和白并没有留下,跟艾优告辞后,两虫披上黑色斗篷,戴上面具前往风声鹤唳楼。
第89章
风声鹤唳楼坐落于黑市中心的赌斗台附近,距离他们所在的也称为黑市中心的酒店还有2个多小时的车程。
南祁和白当然不会走着去,黑市里也不乏公共交通工具,白让酒店前台帮忙叫了一辆飞行器,拉着南祁坐进了宽敞豪华的飞行器里。
飞行器里没有司机,全是设定好的线路,南祁好奇地瞅了瞅,白告诉他没有司机是因为黑市很大,有时候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要很久,黑市怕客人无聊,也不敢交谈,干脆就不用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