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诘问便被淹没,两人吻得并不缠绵。
卯日正在气头上,所以全身心都在抗拒这个吻,他想知道答案,被攥住的手很快挣脱,推打着对方的肩,他还记得赋长书受伤,不敢太过用力,可是砸赋长书的时候又控制不好力度。
他很想像当年那样,一拳敲到赋长书的眼睛、脸庞上,但是仰头迎上那张脸,拳头就落到了赋长书的胸口,两人半扭打半镇压,唇瓣还有缝隙,卯日退了一步。
赋长书便顺势逼进一步,握着卯日的腰。
他俩撞倒了围屏。
卯日仰躺在纹理优美的山水画上,赋长书用革带捆住他的口齿,将他的双手绑起来,拴在围屏上的折叠柱子上。
屋里只有吻声。
赋长书抽走了卯日口中的革带,也没等人说话,伏在春告祭的身上,继续含吻卯日的唇。
卯日疼得皱起长眉,哆嗦着被吮吸舌头,赋长书从没这样急躁地对待过他,不像是亲昵温存。
片刻过后,最后一丝怒意也消下去了,理智如同山崩地裂。赋长书吻他的时候暴戾又蛮横,卯日眼睫都在颤抖,挣扎着想推对方,但赋长书捆得很紧。
他不能动。
“长书……我疼……”
屋内只剩下断断续续地呼吸声,卯日被弄得浑身发麻的时候,偏过脸回眸看他。
大约是在迷茫搜寻对自己这么粗野行事的人是谁,又似乎只是想看一样被欲望俘虏的赋长书,记住他跌入欲壑,不受控制的模样。
赋长书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不错眼地注视他,那双眸也似一滩黑泥,拖拽着卯日,逼他越陷越深。
卯日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的目光,心里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竟然在一霎那想起了从前,从初见到重逢,到现在,赋长书的面庞便化作一张张画卷在飘,似是万千振翅的白蝶。
奇怪。
当年赋长书在他手上纹的灵蝶怎么会超脱出皮肉的束缚,从手上飞到眼睑边?
“长书……”
赋长书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他不知道这场燕好的意思,只是抿着唇侧脸凝望他,欲色催开了眼边的红霞与泪光。
卯日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言语变得干涩无力,只能被捆着手,绵软地瘫在围屏上。
他是想要赋长书的,却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景象。
过去两人情投意合,孟浪话语都当做蜜里调情,现在他并不肯吱声,心里也不说是委屈与恼怒,更多的是迷茫与惘然。
“腿张开,”他抓着卯日的头发,贴着耳垂低哑道,“让我进去,春告祭。”
卯日很想说,你明明已经进到我心里了,还能到哪里去。
他闭上眼,将脸贴在围屏的山川上,整个人伏在围屏表面,两人明明也没说几句话就闹成这样,想来还有些茫然与不甘心。
赋长书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他的脸,只摸到一手的水痕,掰过卯日的脸时,瞧见他眼边挂着泪水。
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卯日哭声很小。
赋长书其实见过卯日在床上哭,可当中总是掺杂着几分玩笑与舒爽,有时偏偏又像是将要崩溃的快意,他能读懂那种泪的蕴意。
但现在他隐隐恐惧,那两道蜿蜒的泪痕似是寒泉下的青溪,一淌就能把他骨子融化。
同时又激起了他的暴虐欲望,赋长书沉默地端详了他片刻,终于给他解开手上的革带。
手腕上留下了交错斑驳的红痕,卯日的身子一直都容易留下痕迹,赋长书往日都会小心收着力,但今日却不肯收力,他压着眉想说一句污秽的言语,最后又照旧克制着暴戾的欲望,只望着他痴痴的眉眼,俯下身舔吻那些痕迹,最后拥着卯日接吻。
外面的士兵都被撤走,没人知晓屋内发生了什么荒唐事。
卯日嗓子哑了。
赋长书这一次做得太久,几乎是等到暮鼓晨钟响彻云霄,才从他身上退出去。
卯日来找赋长书。
却被锁着做了一整日。
眉宇浓艳风情无限,又蘸着白浆,似是裹了白油的鸟雀,满是破碎感。
期间他昏过去几次,最后一次睡了许久,似是一具艳尸躺在榻上,榻边的轻纱帷幔垂下,在阴风里晃荡,脚踏上都是染血的绷带,地上是撕成碎片的衣物,更远处是倒塌的围屏。
等到卯日再睁开眼,他仰躺在榻上,身上只盖着那身礼服,服饰下的白皮留有青青紫紫的痕迹,看上去似是遭遇了一场暴行。
侍奉的人端着祭祀的礼袍站在榻边,对于他的模样闭口不言,当做浑然不知。
窗户投进来阳光。
斑驳的光影,零碎的暖意。
赋长书走了。
又是没有告别的匆匆分别,更像是对方在故意避着他。
“春告祭,祭祀要开始了,再耽误下去恐怕误了时辰。”
卯日坐起身,眼前一阵花白,腿脚都在发软,可又没空处理那些东西,只能随意用里衣擦了擦,在侍从的服侍下先去沐浴。
他泡在浴池里,按压着腹部,另一只手仔细按摩,将东西排出去,面颊被蒸出薄红,卯日不满地皱起眉,想着里面还有余液。
香丸的冷香透到肌肤上。
外面又响起祭司催促的声音,时间有限,他穿着湿漉的里衣出去,被服侍着穿上礼服。
可下面的感觉实在古怪,只是站在原地还好,要是起舞动起来,估计流出的水液会打湿礼服。
卯日抿着唇,从自己腰上取下了一枚青玉玉柱。
是赋长书送他的那枚玉石吊坠,他从没离开过身。
卯日摩挲了好一阵,才缓缓伸手,将玉石堵在那里,只是玉石的棱角研磨着他的肉,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祭祀的车有些颠簸,四周的纱幔垂下来,罩着坐在车中的春告祭,谁也不知道,他会将玉石当做塞子吃进去,系挂的绸带就系在自己的腿环上,就算掉出来,也不会落在地上。
卯日身子一歪,觉得那上面刻出的字都变得清晰可见,他甚至能品出那些是什么字。
凿刻出的字磨着他的肉,搅弄着体内的血液,日照高头,五月天的温度却缓缓攀高,卯日依靠着车壁,手持着筇竹杖,艳丽的唇中泄出一声低吟。
他叹息似地攥紧拳,最后拿起自己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一张春意盎然的脸。
那张面具由金皮捶拓而成,宽颐广额,眉眼镂空,造型十分夸张。粗犷的面具取代了春告祭艳丽的面容,更显得庄重沉稳。
他听见祭祀的大鼓声。
是鼓乐仪仗。
卯日坐直身体。
隔着纱幔,瞧见两侧出现零零散散的人影,人影陆续越来越来,身上都穿着绯红朝服。
“告祭官至——”
身穿朝服的官员们纷纷跪下身迎接,地方官双手恭奉御祭文、香帛,鼓乐仪仗响起,众人尾随在春告祭的马车后,一步三叩首,朝着御祭场所而去。
今日需要省馔醴,省完后省牲,等执事者牵着牲畜走过香案前。
卯日与陪祭官退到宰牲亭,等候宰杀祭祀的牲畜。
因为是御祭,今日参加的官员众多,卯日在宰牲亭见到了许嘉兰,对方似乎没有看见他,只是端着祭品敛眉垂目。
不夜侯没兴致与他人攀谈,官员们也不敢交头接耳。
之后才是率二十五名礼生演礼,这期间卯日必须观礼,之后再去摆放祭器、祭品。
祭场鼓乐仪仗敲响四次大鼓时,地方官员与礼生携带着各自的祭器与祭品等聚集在庙门外等候。
敲五次大鼓时,卯日的腰背已经泛酸,但他还要和陪祭官到庙门外,下车步行到祭所,等待执事颁布仪注。
非必要的时候,卯日便戴着祭祀的面具,额上冷汗津津,只有他知晓那块玉石因为行动滑到了更深处,每走一步都在碾他肉。
就像是赋长书在他身体里乱钻,鞭挞着他,捣鼓着他的灵魂,逼迫他打起精神继续祭祀。
他照旧对答如流,将自己的事做得一丝不苟,等到铜鼎生起篝火的时候,卯日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神志有些恍惚,陪祭官小声催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