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79)

2025-08-27 评论

  沐良玉虽然不解,却还是依照他说的去办。月万松挽起袖子,和细崽一起去舀水。武真军的将士们从寨中借了锅碗瓢盆,一盆一盆冲在夔牛战鼓上。

  泥水嘶嘶下淌,逐渐显露出战鼓表面的刻花,等流下的水逐渐透明,姬青翰止住众人,脱了外袍,重新回到有裂缝的地方,用干净的外袍从左往右缓慢擦过去。

  战鼓平整的地方便被擦干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出现在视野中,那条细细的裂缝中残留着泥土,周围都被冲洗干净后,格外明显。

  姬青翰回头:“沐良玉!给孤一把匕首!”

  沐良玉二话不说把匕首抛给他。

  姬青翰把匕首尖一点一点刺入缝隙,刮出里面的泥,随后猛地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硬生生把匕首推进缝隙一小截。

  他松开手,匕首便插在缝隙上。

  姬青翰的脸色有些可怕:“沐良玉,叫你的人,把兵器沿着那条缝插进去。”

  沐良玉沉着脸点头,士兵们照做。

  夔牛战鼓四周围聚着士兵,密密麻麻的兵器插在缝隙里,众人面色凝重,甚至不等姬青翰下令,便喊着三二一,一起往上用力。

  百色寨中响起一声沉闷的断裂声,似是一棵百年大树轰然折断。

  战鼓好似棺盖一般被众人掀开。

  顶部的巨盖侧翻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姬青翰被人搀扶起身,走到战鼓边上,捏着木头,探身往里看。

  战鼓里四壁都是猩红色,上面绘制着诡谲的图案,大约都是百苗图上的花纹。

  最下面,卯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魁丝如同茧将他身躯裹挟起来,他的礼服有些残破了,露出的四肢上有些黑色图腾。

  他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姬青翰缓缓道:“找到了……”

  他伸手想去抱巫礼,但在那一霎那,蛊虫暴乱,他心脏剧痛,姬青翰猛地咳嗽起来,竟然咳出血,他捂住唇,血液便从指缝渗透出去,顺着手骨下流。

  沐良玉一急:“赋长书!”

  “我没事!”

  他又重复了一遍,“别过来。”

  随后才伸手,摸了摸卯日冰凉的脸,指腹上的血便抹了几点到卯日脸颊上,姬青翰将睡着的卯日从战鼓底部抱起来,揽在怀里。

  人群有一瞬间窃窃私语,细崽踮着脚,扯了一把身边的士兵。

  “怎么了!怎么了?瘸子大哥找到媳妇哥哥了吗?”

  那士兵没有理会他,细崽便问月万松,女人还没开口,却听见身后的士兵有些惊骇,小声道。

  “太子爷,怎么抱着一副骨头……”

  “我怎么看殿下抱着一个男人?”

  月万松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一眼细崽,少年同样大吃一惊。

  原来,在能看见幽精的人眼中,姬青翰是抱着卯日。可在瞧不见幽精的人眼里,太子就是从鼓里拢了一捧白骨出来,抱着对方,像是自己的爱人。

  他们惊恐地睁大眼,想到姬青翰在春城所做所闻,脑子里平白冒出来一句话。

  “太子……失心疯了。”

  细崽猛地回头,大喊道:“你胡说什么!瘸子哥哥才不是!他……他!”

  少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己也曾将卯日当做妖邪,可后来卯日没有伤害他,甚至救了大水与多依,细崽便知道对方不是妖邪。

  细崽:“他、他是大祭司!”

  “什么祭司?白骨也能做祭司?”

  月万松按住细崽的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武真军大多数人是随宣王的厌巫之流,真让他们知晓姬青翰救的人是巫师,反而弄得人心动荡。

  果不其然,有人追问:“边护使!我们救的人是祭司吗?”

  沐良玉皱着眉,将士兵呵斥了一顿:“殿下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领罚!”

  他看向姬青翰:“殿下,阿摩尼怎么处理?”

  姬青翰抱着卯日:“明日孤……”

  他还未说完,喉舌间迫不及待涌出了腥甜的血,一大口,把众人吓得心惊胆战,阮次山立即拨开人群,挤到姬青翰跟前。

  “快让开,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姬青翰的眼前已经黑下去,听见阮次山的声音愣了一下,强撑着说:“回渡口,待孤亲自审问阿摩尼……”

  话音未落,他已经闭上眼昏了过去。四面响起惊惶的叫喊。

  “殿下!”“赋长书!”

  ***

  百色渡口停靠着十条渡船,当中一艘较大。月万松与徐忝从船舱内端出水盆,盆中是污秽的血,他们一连倒了十来盆。

  沐良玉刚刚安顿好武真军,单手抱着头盔走来,见到两人倒血水,眉头紧皱:“殿下还没醒?”

  徐忝摇头:“阮大夫说,得熬过今日。”

  沐良玉火气上来:“赋长书这小子!我都给了他信函,说半月就会折返春城,他倒好,直接不带护卫跑没影了!当真天高皇帝远,宣王不在,可着劲胡来!”

  要不是看姬青翰那副模样,沐良玉说不定一拳揍人身上去了。不过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姬青翰毕竟是太子,沐良玉只是边护使,是臣子,不能做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举。

  刚才说的话本就大逆不道,他要是真这么干了,还不等沐良玉提头去见宣王姬如归,沐家也给抽他一顿,再提溜着沐良玉上丰京负荆请罪。

  沐良玉:“他还是抱着那个祭司不放手?”

  徐忝红着脸点点头。

  “死都不放,阮大夫只能把殿下的衣服剪了。至于巫礼大人的衣服,是我拆的,不、不过我蒙着眼的!什么都没看见!”

  沐良玉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只是纳闷:“一个大男人,治病脱衣还要蒙眼?”

  徐忝没说话。

  沐良玉抬脚要进去,走到门前,便听见姬青翰的咳嗽声,他敲门问一声,得了阮次山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阮次山正在桌前写药方,沐良玉转过身,瞧见船舱的床榻上,昏迷的姬青翰紧紧拥着一个人。

  卯日趴在他的身上,也闭着眼。两人身上盖着锦被,只是姬青翰露在外面的胳膊与半个胸膛上除了伤,就是吻痕与指印。

  沐良玉步伐一顿,脑袋一炸,甚至没敢看卯日,想也没想大步流星奔出去。

  “徐忝!你他娘这是抱在一起?你说他们干起来我都信!”

  徐忝平白无故被骂:“不是?阮大夫说殿下身上有情蛊,子蛊和母蛊待在一块,殿下伤势才恢复得快,你没看殿下脸色好多了吗?我靠,别打!右、右卫率救命!”

  楼征从渡口登上船,见徐忝被沐良玉按着揍,神色不改,只同月万松打过招呼:“殿下醒了吗?”

  月万松:“还没。密室烧了吗?”

  楼征:“我便是来找殿下说这事的,烧密室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些东西。之前我走到那密室附近待着不动,或许也是因此,现在只能等殿下醒过来再说。边护使大人,阿摩尼怎么处理的?”

  沐良玉:“关在广场,我的人在那守着。那老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火烧当朝太子!还有你,你这个太子右卫率怎么当的,铁废物!”

  他放开徐忝,直接揪着楼征领口,就要往他脸上揍。

  阮次山却抱着药方走出来:“去别处骂,别打扰病人休息。”

  几人连忙望向他:“殿下怎么样了?”

  “有母蛊在,他没有性命之忧,屋子里发生何事,你们都不要进去,最好退远一些。”

  月万松却道:“阮大哥,你现在能看得见巫礼大人吗?”

  阮次山还是摇头。

  月万松有些担忧:“昨夜,有士兵说看见太子爷抱巫礼大人,也有人说……他抱了一捧尸骨出来,他们说,太子爷失心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沐良玉铁青着脸,丢下一句:“武真军那里我来管,你们看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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