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岂名不全算是晕人,只是晕美人。掌门师兄小时候总笑话他,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好看的人,人和剑都整得花里胡哨,不像个剑修。
不过晕一个十五六的小崽子,说出来属实有点丢人。
还是个他以前最讨厌的魔修。
保持普通社交距离就好。
把小崽子赶到一边,燕岂名躺在蓝天下,放开灵识,感觉这里才符合秘境的样子。
灵气之丰沛,他之前以灵体过来就有所感觉,甚至吸纳了一些灵气。现在换了剑身,燕岂名更觉得整块铁疙瘩都舒展开了。
哀怨地看一眼小崽子,刚刚喂得太饱了。
天地幽远,仿佛回到了天衍宗的后山。没一会,燕岂名就忘记了疗伤剧本,眼神溜溜达达找起了药草,把离他远点的小孩给搞忘了。
直到似星河突然问他:“好点了吗?”
啊?燕岂名差点没一跳。
少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好像又想凑过来,碍于他晕人的毛病,又停住。
声音轻轻的,难得很柔和,让人不禁感叹,原来小崽子也会正常说话,不是一口随机毒死一个幸运路人啊。
燕岂名心不在焉,把视线从远处看上的一棵草药上扯回来,顺口应着:“好了好了。”
干脆清泠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好了,那种懒懒的精气神都回来了,鲜活又有劲。
——简直过于有劲了。
似星河本能地皱了下眉,立马觉得自己太多疑。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恢复得快是好事。
又想起之前怀疑清寒使诡道的事,薄唇抿了抿。
那天白夙说了许多,做了许多,他不难看出,血咒和剑一体。清寒击散了血咒,就相当于自伤,他怎么会觉得醒过来就好了呢。
似星河偏过头,不经意问:“你受伤,是因为血咒的事?”
燕岂名这会已经用眼神找齐了药,在脑海里进行到采下来炮制这步,更进一步思考用什么方式用药。
他正想得出神,听见似星河问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含糊地嗯了两下。
弄个锅,把草药熬好,直接剑身跳进去煮应该可以吧。
语气比之前更加敷衍,敷衍得从声音里快要溢出来,似星河眉头一跳,视线瞬间转过来。
绿油油的草叶随风摇动,反射着阳光像碎金跃动。一片生机勃勃之间,方才病殃殃的剑,好得没事剑一样,人立起来四处眺望,剑柄一翘一翘间,可以瞥见他的好心情。
不止,那剑刃迎着风发出一连串清脆轻快的呜鸣,如同人极放松时无意识哼着的小曲。
似星河:“???”你搁这郊游来了呢?
似星河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危险地眯起眼睛。
而燕岂名这边,方才一句话左耳进,右耳出,漏下的两个字在脑海里欢快地游了一圈,后知后觉被思考捕捉到。
血咒?
小崽子刚刚是不是说血咒?
他们怎么又聊到血咒了?
燕岂名转过身,准备让似星河重新问。
就在这时,因为他立起来视野高了一截,可以轻易越过蹲坐的少年肩头,一个之前被似星河裹在怀里时没看见的东西,自然而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燕岂名根本没看见似星河,被那东西惊得一跳三尺高。
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绿草间点缀着一只白色团子,毛毛笨笨的,正在耳朵一耷一耷地吃着草。
燕岂名震惊了。
这不是他的兔子味灵力中间商吗?
他猛地落下,拍了拍似星河的肩膀:“小崽子,我怎么看见,被你烤了的那只兔子,又回来了啊?”
少年默不作声。
燕岂名:“???”
怎么了,你也很震惊?
燕岂名转过头,剑身被笼入一片阴影之中。
似星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面上带着几分阴郁,勾起唇角狠狠冷笑了一声:
“清寒,装着不舒服哄我,好玩吗?”
第11章
少年抿着唇看他,气得脸有点红,眼神凶巴巴和炸毛小狗似的,看起来很凶狠,其实没有刚见时那么冰冷。
燕大侠一时宕机,还不忘稀奇地多看了两眼,被似星河狠狠瞪了回来。
“额,”剑身一寒,他突然想起来小崽子在问什么,“哦,装——”
似星河脸瞬间更黑了,燕岂名连忙申辩:“装什么?我没有装啊!”
语气委屈,言语控诉。没有底气,但很熟练。
燕岂名倒打一耙:“都是之前受的伤,留下了病根子!不要看我现在生龙活虎,其实一阵一阵的。”
见似星河不为所动,还特意侧过身,把剑格上半道裂痕漏出来。
趁少年眼神闪了闪,他打蛇随棍上,说着越发理直气壮,自己都觉得确有其事起来。
燕岂名哎哟一声,啪叽掉到似星河腿边,面条一样软绵绵挂上去,他抬起剑尖,灵光忽闪忽闪,看着似星河眨眨眼:“你看——”
剑身灵光流转,清泠泠的声音带着点轻软的笑意,又带着青年一贯的漫不经心。
连带着那没骨头似的无赖模样,真是……讨厌,但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甚至有点……
可……
似星河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瞳孔一缩,不敢置信。他脸色青白不定,狠狠瞪了燕岂名一眼,背过身去。
燕岂名:“???”
干嘛又瞪我,我说得哪里不对了!
似星河不理他了,闭眼打坐,浑身泛着冷气,露出的一点耳根气到通红。
哎呀,还真就有这么气。
燕岂名深刻反思了两息,觉得魔修脾气确实大哦,这么一紧着逗,不太可持续。
啧,还是掌门师兄比较好哄,小师侄更是傻得没边。
但小崽子好玩啊!
燕岂名摇摇剑身立起来,把剑尖上的草叶子甩掉。他又想起来草药的事,蹦了两下,快速觑一眼小崽子,没在看自己。
耶,好机会!
燕岂名只纠结了半息,飞出一点,回头确认过少年没有反应,立马像自己打开门的猫一样,咻地一下,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留下浑然不觉的似星河,冷着脸坐在原地。
少年面色冷淡,心里却不平静。
剑方才带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觉得自己在生气,但想不明白在气什么。
看见清寒就烦,但好像又不是在烦他。
想来想去,这种陌生的反应,都只能归结成剑对他使了手段。
偏偏自己越来越心软,不能把剑一把扔出去。
这么一想,更气了。
似星河把乱七八糟的心绪打了个结,强行扔到角落里,头也不转,硬邦邦地问剑:“你也好了,那我们走吧。”
没有回应。
似星河:“???”
他缓缓回过头,剑原本躺着的地方草塌了一片,空空如也。
黑着脸视线上移,终于,在空旷的草地之间,看见一只东戳西蹦,四处溜达的剑。
似星河拳头一下攥紧,唇角泛白,眸子噌地亮起了火光。
。
燕岂名心情愉悦,提溜着兔子回来。
少年逆光站着,好像自己调理好了,唇角一勾,笑得很贤惠:“怎么,还想吃兔子灵力?”
燕岂名:“???”这是调理好了吗?
他谨慎地把兔子往后扒拉扒拉,摇摇剑尖:“不吃不吃,这是我的宠物,打算给它养起来。”
似星河:“……”
扫了眼熟悉的兔子,咬牙切齿:“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剑吗?”
燕岂名眨巴:“这有什么关系?”
说着不给似星河插嘴的机会,“哎”了一声,转身弯弯剑身,戳了下兔子,嘟囔着催促:“差点忘了,快点。”
似星河不明所以,眉头紧蹙看了过去:“你做什……”
少年视线一凝,突然怔住了。
剑献宝一样得意地在眼前跳过,身后兔子三瓣嘴一动,掉出来一块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