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不见得能救活。
燕岂名苍白着脸,也皱眉摸向似星河的脉搏:
“知道知道,师兄,我这不是在想办——师兄!”
燕岂名猛地坐直,噤声感受似星河体内的变化,方才他以人身同样运转天衍宗心法,渡过去的灵力竟然发生了异变。
那股主禁锢的诅咒血脉,在心法影响下,竟然变得温和起来,开始梳理和约束另一半的蚀月血脉。
段沉舟听不见动静,焦急:“怎么了?”
燕岂名:“嘶——师兄,你说咱们师尊,会不会和魔尊有一个孩子?”
段沉舟:“???”
。
“你是说,他原本吞下钥匙,补足血脉,会立刻爆体,但你的宗门心法,反而恰恰可以调和?”
燕岂名点头:“师兄,这太巧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掉入魔界,不是巧合。”
段沉舟沉默了。
燕岂名又道:“师兄,不管是谁把他做成了两界钥匙和封印魔尊的锁,也许就是要让我们天衍宗来做此审判。他性情纯良,罪不至死。”
段沉舟沉默了一会,叹气:“阿名,我是担心你。”
燕岂名怔住。
段沉舟沉声问他:“我方才说的并不是吓唬你,我能渡过去的灵力有限,只够我们合力打开通道回来,或者救他。
“天生魔修和我们仙修的修炼方法相悖,你要救他,必须先神识相融,这个过程你很可能受伤,滞留魔界,只能等我设法过去将你带回。拼着神魂受损的代价,你也愿意吗?”
说话的时候,燕岂名一直握着少年的手。
小崽子像是找到了安全地方,把顶着狼耳的毛绒脑袋拱进他怀里,两人成了半抱的姿势。
血脉的影响让他脱离了一些少年轮廓,隐隐有了向青年过渡的棱角。
总是冷峻的眉峰因为昏睡显得柔和,眼皮不安地抖动。
苍白失血的嘴唇像初遇那天,被他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抿着,不安,倔强,就是没那么凶了。
燕岂名突然想起,方才他睡梦里叫娘亲的事。
小崽子向来敏锐,自己凭借蓝色灵光和探视灵脉才猜出来的事,作为血脉纠葛相争的主场,他恐怕在看见九嶷身上灵纹的一瞬间就懂了。
若是没有天衍宗的心法这一变数,所谓的蚀月秘境,他不吞会死,吞下也会死。
那一开始又是谁,告诉他血脉的秘密,让他非要进来闯一闯的呢?
他唤得那么委屈,是因为觉得自己被骗进来加固封印,心心念念的娘亲只想让他送死吗?
燕岂名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笑眯眯抬头:“哎呀师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我最喜欢做有难度的事情啦!”
第19章
段沉舟说得不错,他将灵力渡到一定限度,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吃力,就好像两界的联系限制在加强。
最后一丝灵力渡入燕岂名体内,师兄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即将关闭的通道里传出来:“阿名,照顾好自己。”
修真界的感应失去了。
燕岂名低下头,尝试将额头抵到少年的额头上。
他暂时恢复了人形,但本质还是似星河的剑。融融的火光里,青年长发银雪般瀑落,染上一点橘晕,将自己冰冷的皮肤贴上去,找寻剑契的联系。
似星河没那么烫热了,体内依旧很混乱。
燕岂名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坠进了深潭里,坠进少年神魂深处的混沌。
碎片式的景象交替闪烁,里面是各个时期、各式各样的小孩,几乎总是带伤的、冷漠的、倔强的。
神识里是一片灰暗的天空,红色陨星不断划下,蓝色的禁锢之力织成一道大网,试图将天地重新撑起。
燕岂名尽可能快速地穿行,掠过那些碎影。
终于,他听见一串小小的呜噫声。
神识最底层,一只幼狼蜷缩在角落的石穴里,埋着头团成一团。
感受到陌生神魂的靠近,小狼瞬间弓身立起,从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呜呜”声。
燕岂名尝试着靠近一点。
小狼先是凶狠地朝他龇了龇牙,然后鼻子抽动,突然疑惑歪头,动作迟缓下来。
燕岂名忍不住露出点笑意,蹲下来摸了摸小狼的耳朵。
“好了,似星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
现实中,那枚盛着蚀月秘境的珠子滴溜溜轻旋,在灵力引动下飘到少年头顶,却好像受到了什么阻力。
环抱他的青年维持着额头相贴,眉头紧蹙,嘴里吃痛溢出一道轻哼,额角开始出现大颗大颗的汗珠。
不行,禁锢之力在排斥血脉的补完。
巨大血月破开神识世界的天空,支撑天际的蓝色灵力暴乱起来,手下小狼痛呼一声,突然颤抖着翻腾。
燕岂名连忙抱起它,想到师兄所说的神识相融。
要怎么做?
燕岂名紧贴住小狼,安抚地用鼻尖碰了碰它的头顶,敞开怀抱,试着运转宗门心法,沉声:“似星河,感受我。”
雪白的银发和绒毛交织一处,就像是一团茧,把危险隔绝在外。
撕裂痛苦和昏沉神智间,似星河仿佛感受到一汪温柔清凉的水,缓缓流淌,将他包容起来。
小狼剧烈起伏的胸腹渐渐平静,睡颜变得安心恬静。
茧外的空间却在巨震,血月被心法牵引逐渐坠入神识世界,蓝色的禁锢之网不断崩裂重建。
燕岂名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应,外来的蚀月血脉正在被接纳,但诅咒之力也没有完全停止排斥和攻击。
红色陨星的数量越来越多,砸落的力量越来越强,整个神识世界剧烈震荡,就好像主人在经历痛苦的化蝶。
燕岂名抱着小狼缩进石穴,看了眼天空。
不行,心法的作用还不够!
他伸手聚起灵气,从胸腔里一点一点拔出一柄长剑,这是真正的清寒,他的本命剑,与他神魂本源相连。
燕岂名一手搂住小狼,一手持剑朝天劈去。
“哗——”
蓝色灵网应声破开一道口子,剑身黯淡,燕岂名唇角也溢出血来。
他强忍着胸腔剧痛,平稳地裹住似星河,又是一剑——
一剑、再一剑。
诅咒之力终于被削弱,虽然很快重建,但血月抓住时机突破进来。
天衍宗心法所化的灵力裹着它,擦过正在分崩离析的神识世界,化作一颗灼热的陨星,加速被牵引过来。
燕岂名忍着咳,用最后一点灵气,把血脉渡进小狼口中。
他抵着似星河的头,狼崽双眼紧闭,就像真的睡去。
“还不行?”燕岂名低骂一声,喘着气去摸清寒。
就在他手掌离开的瞬间,手下劲瘦的狼躯突然一动。
有什么从他背后勾了一下,燕岂名下意识一躲,脱力没躲开,埋进一大团顺滑细软的银白长毛里。
长毛……
燕岂名抬起头,成年银狼睁眼看来,眸色血红,威严的巨大狼尾牢牢将他圈住,满满保护和占有的意味。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是这尾巴把他勾倒的。
小崽子成功蜕变成年态了!
燕岂名先是有点高兴。
咳了两下,慢慢眯起眼:“小崽子,你敢拿尾巴——”
话音未落,大尾巴又把他扯了个趔趄。小崽子,自己辛辛苦苦救他,还玩上瘾了!
燕岂名生气地想爬起来,一团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
成年银狼尾巴裹得更紧,他只觉得浑身战栗,望进血红的眼睛,仿佛坠入深潭。
不,不是坠入深潭,而是和那深潭融为一体。
联系深深楔进神魂深处,似星河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天衍宗心法裹着蚀月血脉,和禁锢之力达成微妙的平衡。
燕岂名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但总有坚实的力量自下将他托起。
幼崽的气息逐渐被一种更加冷冽危险的气息取代。
存在感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