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和,好舒服!
萧厉很熟练地托着小含羞草的屁股,把他抱上屏风后面的龙榻,叶眠兴奋地在暄软的拔步床上滚了好几圈圈。
凡间还是挺好的,就连外面的雨声也不那么烦草了。
萧厉用绦子轻轻抽了一下那双从被子里伸出来的白胖脚丫:“盖好被子,吹风着凉了看你怎么办?”
叶眠皱皱鼻子。
风寒是凡人才会得的,他可是大妖怪!
萧厉掀开被子躺进去,叶眠就很自然地滚过来,缩进萧厉怀里。
皇帝抱着软乎乎的含羞草,叹了口气:“叶眠,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朕纳了萨仁为妃,朕便会宿在她的寝宫,陪她用膳,同她下棋,就算是雷雨天,朕也只会哄她。朕对你的好,往后都要分一半给她,你愿意吗?”
叶眠垂下了睫毛,过了半天才咕哝道:“有一点不愿意。”
萧厉终于松了一口气,用下巴摩挲叶眠软乎乎的头发:“你若不愿意,朕便不纳萨仁。”
“可你不纳萨仁郡主,还能不娶皇后吗?”
萧厉脸色蓦地一变。
往日最是能言善辩的皇帝沉吟了半晌还没想好说辞,他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叶眠,却发现小含羞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
心真大啊。
萧厉失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叶眠软乎乎的头发。
可能是被摸得有点痒,小含羞草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往萧厉怀里缩了缩,又睡过去了。
萧厉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年。
他的前半生,先皇视他为耻,生母和先皇后都把他当做争权夺宠的棋子,从来没有人这么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完完全全地归他所有。
可他早晚是要娶皇后的,到那个时候,小含羞草该怎么办?
萧厉眸子暗了暗,听着帐篷外哗啦啦的雨声,久久无眠。
*
竖日清晨,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新,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香味。
叶眠神清气爽地从御帐走出来,迫不及待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真舒服啊。
忽然,一团黑影从天上俯冲下来,一头扎进叶眠怀里。叶眠差点被扑倒,手忙脚乱地把九耀搂在怀里:“慢点,小心摔着。”
金雕委屈地嘤嘤叫,用脑袋一下一下蹭叶眠的脖子。
叶眠好声好气地哄:“不就是一晚上没陪你,至于吗?昨天雨下的太大了,所以才没让人接你过来,你也不想被淋成落汤鸡,是不是?”
“站在外面做什么,今天的珠算题做了吗?”
叶眠和金雕同时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含羞草把金雕放在一边,不情不愿地小步挪回来:“皇上,我和萨仁郡主约好了,出去骑马打猎的。”
萧厉眉头皱了皱:“你跟萨仁郡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叶眠浑没意识到萧厉慢慢变黑的脸色:“萨仁郡主人很好的,我喜欢萨仁郡主。”
什么就喜欢了!
“就你那两下子,别再从马上摔下来。”
“不会的,萨仁郡主很厉害,皇上你还不知道吧,之前那头棕熊其实是萨仁郡主猎的。”
看着小含羞草眼睛里闪烁的崇拜光芒,萧厉连更黑了。
“那也不许去,至少先把珠算做完。”
“我们真的约好了,爽约不好的。我回来再做好不好,求你了。”
叶眠尾音拉长了些,配上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更显得可怜。
萧厉咬着牙挥挥手:“两个时辰必须回来,要不然就别用午膳了。”
叶眠高兴得跑出去,绦子上的玉佩叮叮当当响,过了好半天才传来一声:“您不用等我吃午膳了,萨仁郡主说,请我吃焖面炸糕手把肉。”
萧厉的脸彻底黑了,冲还傻愣愣站在帐篷外的金雕道:“你主人是不是没良心?”
九耀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萧厉,一声长啸,展翅追着叶眠飞走了。
萧厉差点被气晕过去。
两个小冤家,都没良心!
第25章
“皇上!”
萧厉从奏折山里抬起头,就看到叶眠兴高采烈冲进来,手里拎着只野鸡,九耀探头探脑跟在后面,喙上拖着一只已经被啄死的灰狼。
被公务惹出的怒火一下就消下去不少,就连两广节度使的请安折子都看起来顺眼多了。
萧厉笔尖一顿,把“滚蛋”两个字换成“已阅”,合上奏折扔在一边,走到叶眠跟前,随手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脸蛋:“这回耍够了?”
叶眠软乎乎地笑笑,举起手上的野鸡:“皇上,这是我猎的,晚上可以吃烤鸡了。还有九耀猎的灰狼,皮毛可以给你做大氅。”
萧厉心中说不出的熨帖:“算你还有点良心。”
叶眠蹬掉鞋子,伸手就要拿桌上的黄油麻饼,被萧厉狠狠拍了一巴掌。
“净手没,就拿东西吃?不怕得病?”
叶眠皱了皱鼻子。
他是大妖怪,才不会得病。
苏承恩适时端来净手的热汤,叶眠随手涮了一下就要去抓甜饼,又被萧厉黑着脸拦了回来。
“手和水碰上了吗?少糊弄朕!”
萧厉抓着叶眠的手按进铜盆,拿起皂角使劲搓了搓:“这才是净手!”
捧着毛巾的苏承恩心里啧啧有声。
连洗手都要万岁教,这分明是把昭卿当孩子养呢吧!
叶眠洗干净手,迫不及待捧起黄油麻饼,仓鼠般一口口啃,萧厉施施然从抽屉里翻出珠算册子:“耍够了,明日该踏踏实实温书了吧?”
“啊!”叶眠瞬间觉得嘴里的麻饼都不香了,郁闷地坐在地毯上,“又要温书啊!”
萧厉戳戳叶眠的脑袋:“你自己说,出宫之后,你做了几道珠算,背了几页《论语》?”
小含羞草自知理亏,不敢顶嘴,默默拿起珠算册子和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
“万岁,穆长安求见。”
萧厉面色一凛,揉了揉叶眠的脑袋:“朕这里还有公事,你先回自己的帐篷做题,晚膳之前至少做完十道。”
“哦。”
叶眠敢怒不敢言,抱着算盘和题册,带着九耀离开御帐。
等叶眠走远了,萧厉才冲苏承恩摆摆手:“让穆长安进来。”
“臣参见……”
“免了,说正事。”
穆长安直起刚刚要弯下去的腿,拿出一个小竹筒递到萧厉面前。
萧厉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癸巳日,子时,事发。
癸巳日,不正是后天?
“居然又提前了三日。”萧厉冷笑一声,“按计行事。”
穆长安犹豫了片刻,还是跪下了:“皇上,您是万金之躯,不该立于危墙之下……”
“少说废话。”帝王凌厉的眉眼间闪过几分决绝,“朕斗过太后,平过外患,哪次不是九死一生。新政推行迫在眉睫,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朕没有退路。更何况有叶将军在,料无大碍。”
穆长安叹了口气。
他们主子哪都好,就是疯起来的时候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万岁,臣还有一事,前日金星白天划过长空,庄王就让人在京城大肆宣扬,天有异象,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①”
“好一个天下革,民更王!这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萧厉凤眸闪过几分讥诮,“苏承恩,让张天师过来一趟,切忌要当着众人传旨,务必让朕那位好皇叔知道。”
苏承恩躬身:“奴才遵旨。”
*
“皇上,晚膳用什么呀?”
叶眠刚进御帐就嚷嚷着饿,萧厉却不为所动:“成日净想着吃,珠算做完了吗?《论语》抄完了吗?”
小含羞草当即垂下脑袋,嗫嚅道:“快……快做完了。”
萧厉压根不理他,扫了苏承恩一眼,苏承恩立刻接过小亭子手里的珠算册子,递到萧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