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的红到现在还没消散。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易谌忍不住笑出一声,道:“看我干什么?”
黎珞言弯弯眼睛:“你刚才说你想我了。”
在飞船上, 打开门的那瞬间,易谌紧紧地抱住他,他说的是第一句话就是想他了。
“嗯。”易谌抱住他,贴了贴他的脸颊,嗓音低哑,话语中的情意浓烈到了一种令人心颤的意味。
“特别想你……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黎珞言抿了抿唇,突然说:“对不起。”
易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该一个人追上去,”黎珞言垂下眸,“我太冲动了。”
易谌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眼睛里的情绪显得晦涩不堪:“是我该说对不起。”
黎珞言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哪里轮得到他说对不起呢?
他张口想反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易谌打断了。
“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待在那里,”易谌的语气很奇怪,但脸色又很平静,他仿佛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应该一直留在你身边的,一刻也不该和你分开。”
他的手指冰凉,顺着黎珞言的脸颊摸到了他嫣红的眼尾。
“药效解除了吗?”易谌问。
黎珞言眼睛有些茫然,还没有捕捉到易谌话语中的那点怪异,就被他这句话转移了话题。
他摇了摇头:“是周期性发作的。而且……”
他掀起眸,绿眸里只装着易谌一个人,红润的唇被他抿起,说话间,洁白的齿和湿红的舌头若隐若现,“你只含了一下,没这么轻松解决的。”
偏偏他说这话时眉眼又十分认真,就像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但就是有着让人心猿意马的魔力。
易谌的手不经意间从黎珞言的上衣下摆钻了进去,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沁冰的触感顺着小腹逐渐往上,冰得皮肤一瑟缩。
他的手在摸到自己想摸的物件时停住了,指腹贴着翡翠耳钉,轻轻拨弄。
“他们欺负你了吗?”
黎珞言眼睛漾着水汽,凑近他,下巴趴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使得易谌的手贴得他更紧。易谌的呼吸急促了些,他却像察觉不到似的,慢悠悠地埋怨眼前的向导:“你弄得我药效又要起来了。”
易谌又吻上他的唇角,嗓音无端勾出几分暧昧:“那我当你的解药?”
他的手触碰耳钉,把耳钉摸了一圈之后,又往旁边挪了挪,他一边按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黎珞言变化的神色,语气淡淡:“都肿了,他们也像我这样欺负你了吗?”
即便眼睛看不见,手也能感受到逐渐滚烫的温度,以及手指轻轻一勾就能意识到不像原来那样。
单是耳钉坠成这样的吗?不可能吧。
易谌的眸色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
黎珞言这时候想起来了另一回事,他立马正色:“你还说我,你为什么把你的那枚取下来了?”
黎珞言从身上找出另一枚耳钉,摊在手心给他看,嘴角撇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易谌想要接过,他却一下子合拢了手心。白皙的眼皮盖住绿眼睛,语气似是有些委屈:“你骗我一个人戴着……”
易谌自知理亏,含糊地说:“回去我再戴上。”
黎珞言就眨眨眼睛:“那这次不许再取下来了。”
“好。”
……
下了飞船后,黎珞言就跟在易谌旁边,和他十指相扣着。
这次执政官竟然没有厉声要求他和自己回去,而是看着他们,冷淡地询问黎珞言:“小言你要和我回家吗?”
黎珞言往易谌身边靠得近了些,还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行为就完全表明了他的意愿:“不。”
执政官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眼睛一片清明冷静。
黎珞言明显是在抗拒他,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动作让他的心脏有一瞬的刺痛。然而对于执政官来说,个人情绪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看到黎珞言平安无恙地回来了,这些天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执政官恢复到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那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过段日子我再来接你。”
黎珞言其实一点也不想让他接回去。实际上,他不觉得那里是自己的家。尹祁青的那套住所,易谌的宿舍……无论是哪里,都比那个冰冷毫无温度的房子,更像传统意义上的家。
他已经被困在那里十多年了,他不想永远被困在那里。被当作一个自生来就担负着责任的实验体,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试管试剂。
“不用了,阁下。”易谌礼貌地颔首。
黎珞言没想到他会说出自己的心声,侧头看向他。
“黎珞言上次过生日和我在一起,我算了算,他也到了适婚年龄,”易谌话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看着对面身穿军装、显出威严气势的向导,不卑不亢地迎上那人审视的目光,“我想,我会和他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黎珞言盯着水泥地,骤然睁大了眼睛,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结婚?他脑子一片空白,但却没有出言反驳,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黎永扫了黎珞言一言,没听见他说话,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
他拧起了眉,久居上位的威严一瞬间倾泻:“你们当结婚是儿戏吗?只要年龄够了就可以?这是……”
“这是很好的事啊。”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了黎永的话。
来人是第一军团的团长宿虞,她有着和黎珞言如出一辙的绿眼睛,但要轻佻几分,眼睛里时常带着散漫的笑意,双手合十:“希望可以很快参加你们的婚礼。我非常期待呢。”
黎珞言没见过她,但看着她的脸,却莫名觉得熟悉。他迟疑地说:“……谢谢。”
宿虞看向他,弯起眼眸,声音放得柔和了些,那双散漫的眼睛浸着温和的情绪:“我真挚地向你们送上祝福,希望你能幸福。”
黎珞言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她的神色和热络的态度都显得很是奇怪。他停顿了一会儿,慢吞吞问道:“谢谢你,但是……为什么?”
“因为——”宿虞和黎永对视了一眼后,迅速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黎珞言,弯眸温声说:“我觉得你们两个是好孩子。”
说完,她轻松地笑了笑:“被你救下来的人都很感谢你呢,他们说要当面谢谢你,被我暂时劝回去了,我说你还需要静养……但是他们的谢礼我都收下了,回去之后我就派人送到你们的家里,怎么样?”
易谌很早就觉出了点不对劲,到现在看到宿虞对待黎珞言的态度,更是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但他猜到之后,也没有戳破,而是和黎珞言一起点了头,道了谢。
宿虞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身影,视线落在黎珞言身上,忍不住感慨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直至再看不到两人的身影,黎永转身离开了,没有搭她的话。
宿虞弯唇笑了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我也该回去准备一下礼物了。”
当初联邦政府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要她和黎永进行结合绑定,说是什么强强联合。
宿虞作为第一军团的团长,进污染区深处出任务那是家常便饭,黎永又不可能离开工作岗位和她一起去污染区。因此她要是和黎永绑定了,就是一个完蛋,她只有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这么抽象的主意。
宿虞当时私下里把联邦政府痛骂了几天几夜,但无奈联邦真的许诺给她们第一军团不少实质性的好处,最后来回拉扯、你来我往,达成了一个各退一步的协议——使用体外胚胎培育技术,培养一个拥有他们两人基因的孩子。
没过多久,宿虞就接收到了新的任务,任务紧张,她只在营养仓外,透过那层透明玻璃看过一次那个完全没有成型的孩子,便进了污染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