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生日你总要闹出点动静吗?”
这是更早的时候,黎珞言还在禁闭期,不能出门,除了跟执政官和时常爬窗的奚元外,几乎无法和外界的人达成任何交流。
黎珞言还是不说话,他又低下了头,把头埋进了臂弯之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空气。
执政官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生生拽了出来。黎珞言倏地从狭小的空间中抽身,摔倒在地上后,整个人处于宽敞的空间了,四肢可以自由舒展了,他反而感觉很不自然,一言不发地又从地上爬起来,想把自己重新藏进衣柜里。
……没有门也没关系。他该进去。
执政官见他这样,脸色愈冷,抬脚直接几下把衣柜踹烂了,里面的衣服失去顶上的支撑一瞬间掉在地上,凌乱地铺了一地。
黎珞言失去目标后,表情出现了一瞬的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执政官忍了又忍,使劲按了按额角,才没有发作,出门前留下一句:“我会给你换个大点的衣柜。”
门关上发出一声响,黎珞言却完全没有听到。他慢慢地蹲下身,五指收缩合拢,神经质地咬住自己的指节,白皙的手指上被他咬出一个个深可见骨的牙印。
这次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了。
黎珞言有些难过,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他这样蹲了很久,脚步慢吞吞地挪挪挪,最后抵到了墙面,他背猛地也贴住墙,忽然获得了点安全感。
过了会儿他又把头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了。
忽然,房间里又出现了脚步声,黎珞言一动不动,也不抬头,自觉除了他父亲外不会再是别人了。
但这个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然后一双手伸出,将他搂住了。
实际上这人的气息冰凉,即便是被这样整个抱住,也很难让人产生温暖的感觉。
但黎珞言却立马伸出了手,紧紧回抱住了这个朝自己的伸出手的人,手指攥得紧紧的,完全不让他离开。
易谌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嗓音有些低,轻唤了声:“小言。”
黎珞言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柔软的黑发在他下巴蹭来蹭去,听见这个称呼后又用脑袋蹭了蹭他。
易谌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过了会儿,哄道:“躺到床上去好不好,地板很凉。”
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潜藏的哄人技能,声音放得极轻,“同意的话就拍拍我。”
片刻后,黎珞言闷闷地说:“好,哥哥。”
易谌忍不住笑出一声,原来是会说话的。
他把小版黎珞言整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后,视线紧紧盯着黎珞言,扫过他的脸,尚且青涩稚嫩的面庞,轮廓线条比后来要柔和不少,绿色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
“原来你小时候是长这样的。”易谌伸手轻轻碰他的脸,在他的手碰到黎珞言脸的那一刻,手下的脸却忽然变了样,变成了成年后黎珞言的模样,装束也变了样,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泛着柔光的绿色眼睛。
“你找到我了。”黎珞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易谌和他对视着,语气郑重得宛如承诺:“每一次,我都会找到你。”
他俯身看着黎珞言,被他的双手环在身下的哨兵穿着件薄薄的T恤,锁骨白皙,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双绿宝石般的眸子信赖地望着他,实在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就是他的唯一的错觉。
易谌喉结上下滚动,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呼吸都放得极其轻缓。
他整个人都陷在这种暧昧的悸动当中,忽视了自己产生的变化,直到旁边伸过来了一只手,隔着粗糙的布料轻轻碰了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黎珞言用手背简单触碰了下。他歪了歪头,然后顺着方向往上一点点挪,仿佛一种痛苦而绵长的折磨,只能起到隔靴搔.痒的作用。
易谌想抽身起来,被黎珞言往下拽了一下,一时没维持住平衡倒了下去。与他紧贴着的身躯虽然有些青涩,却实实在在是一副属于成年哨兵的身体。
黎珞言的手垫了一下,不仅没有起到缓冲作用,还刚好让腕表硌了一下。
易谌疼得闷哼了一声,下巴支在黎珞言肩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黎珞言“唔”了一声,他看不见具体的情况,但是手上能感受到萎靡的动静。他努力弥补了一下自己的过失。
易谌脸还在泛白,还没缓过来,但身体先缓过来了。
“易谌。”黎珞言慢吞吞地喊着易谌的名字。
易谌侧过头望向他,似乎是在认真听他说话。但一种怪异的红却从脸颊一直往旁边蔓延,喉结上裹着一层晶莹的汗,顺着往下流淌,淌入领口之下。
黎珞言一动作,他就完全忘记了这是在什么场合了,偏过头想去亲黎珞言一张一合在说话的嘴,唇刚碰上,就被一只手使劲钳住了下巴,疼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黎珞言见他不认真,眉头稍微拧起一点,停了自己的动作。他左手使劲钳着易谌的下巴,掰正让他和自己对视着,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点小可怜地问道:“你真的每一次都会找到我吗?”
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易谌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到那股不上不下的难受褪了过后,脑子稍微清醒了点,他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伸手抓了抓,果不其然……
易谌没有急着回复他的问题,沉沉的黑眸隔着几厘米的距离盯着他,虽然下巴被别人钳着,却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感觉。
苍白的脸上还是蔓延着红,本应该显得痴迷沉醉,不知怎的却衬得他的眼神更加瘆人:“你怎么没有反应?”
他下意识觉得是因为对方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这种令人心醉的暧昧氛围里。
黎珞言眨巴眨巴眼睛,像撒娇似的,松开了钳制他下巴的手,声音慢吞吞的:“你摸摸我,我就有了。”
还没等易谌伸手,黎珞言就突然先动了。
……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把他往旁边推开了,然后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唔……“你好快啊。”
黎珞言有些苦恼地低头盯着。……他的衣服都被弄脏了
易谌垂下眼,跟随他的视线,也跟着盯着看了半晌,咽了咽口水,干涩道:“你帮了我,我也该帮你。”
黎珞言歪了歪头,思考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以为易谌会像自己帮他那样,但易谌忽然调整了坐姿,这会儿耳朵烫得惊人,没有半点犹豫地弯下腰低了头。
黎珞言看着他的动作,垂眸,视线扫过他的头顶,本能地轻轻抓住了他的头发,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抓着。
即便只是一种不经意的本能,但他此刻的动作却完完全全是将向导掌控着的。
他轻轻地碰着易谌的头发,过了会儿,手缓缓往下,虚握着易谌的后颈。
黎珞言弯起眼睛,忽然觉得易谌摇摇晃晃的头发有点像当初陪他玩的那簇小草,从砖瓦中艰难长出来的,被风一吹就会晃动起来,偏又很有韧性。
这种奇妙的联想让他有些高兴。
他听着易谌连续的吞咽声走神走得很远,脑子和身体完全分成了两部分,思绪乱七八糟飞着。
突然,易谌沙哑的声音响起,黑发向导大概是抽空仰起了头,黑眸专注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每一次都会……都会找到你。”
第48章
五顶帐篷之外, 桌子上趴着两个少年,眼睛紧闭着。
忽然,一个少年眼皮颤了颤, 旋即眼皮掀起, 一双绿眸没有聚焦地盯着, 发呆似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黎珞言支起手肘,撑着下巴,推了推易谌,让他快点醒过来。
易谌皱起眉,猛地睁开眼,他使劲按了按额角, 视线忍不住往下瞥了瞥, 在那处停留了好一会儿,视线幽深。
黎珞言也盯着他看,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在看哪儿,伸手把他眼睛一捂。哨兵的语气很严肃,明显是在干正事的模样:“快看看身上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