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他捏着胸口的衣服，心脏仿佛患病一样狂跳。
不可控、危险、但他还是想要靠近。
莱昂·霍恩趔趄了几步，比任何雌虫离大屏幕都更近，比任何雌虫都要失态且病态，仿佛他正在溺水，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霍恩家的执念，霍恩家的疑惑，跨越了500年，最终在他这一代得到了答案。
——他比先祖们更加幸运。
——历代霍恩都以为你是虚拟的，只有我知道你是真的。
然而雌虫们的狂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们意识到了某个问题，随后老年雌虫的嚎哭声比之前塌房时还要更大。
“急！急！急！”
“星历2911年的雌虫不知道主播是雄虫！”
“好恐怖！！主播也不知道自己是雄虫！！”
“呜呜呜呜，我快哭晕了，我能不能跨越历史去告诉他们真相？”
“主播要怎样脱险？”
第十六章 脱险
星历2911年。
[基因修补进度：10%。]
[信息素一次蜕变进度：100%。]
[恭喜宿主，您已完成信息素一次蜕变。]
[本系统即将升级，期间无法计算直播观众数量，升级结束时间为《恋与虚拟雄虫》第二次内测开启时。]
系统能量耗尽，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细说，便启动了强制休眠。
诺兰睫毛轻颤，E级雄虫信息素包裹的恶心感消失[注1]，他在虚弱之中睁开了眼。
然而正是这一睁眼，他和阿洛伊斯的目光撞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银发红眸的雌虫，眼睛也像是一摊污血，红得妖诡而瘆人。
太近了！
阿洛伊斯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
虽然解决了基因崩溃的问题，却无法解决阿洛伊斯这个大危险。
诺兰没感觉到自己升级后多了虫源，但根据雌虫们的恐惧，他或许和雌兄一样，也感染了虫源污染病，余生都只能活在恐惧当中。
诺兰戒备的向后挪动，黏在身上的蛛丝越来越多。
原以为阿洛伊斯要对他下手，毕竟他对所有雌虫都是这样，可他的反应却万分奇怪。
——他在嗅。
——这种嗅闻和之前不同，更加的渴求和急切。
他们皆倒在黏腻又柔软的蛛丝上面，整个地面宛若一张大床，人身蛛足的阿洛伊斯忽然以极近的距离嗅闻他的侧颈。
那里有雄虫和雌虫的腺体。
阿洛伊斯的气息喷洒到了后颈，诺兰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差点觉得自己要被吃掉。
在他所知的昆虫学知识里，某些昆虫在饥饿之下会吃掉同类。
可阿洛伊斯的动作太像小动物，细嗅、肌肤相贴、额头蹭他。
阿洛伊斯神志失常，发出了声音：“不……够……”
什么不够？
雄虫信息素？他身上残留的E级雄虫信息素应该不多了。
诺兰诡异的觉得他有些可爱，恍惚的在蛛丝巢穴里，闻到了一丝别致的香味。
好奇怪？
之前明明没有气味，都是升级后才感知到的。
就像是冰雪初融，凛冽得像是刀子，又夹杂了某种花的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变得无比清甜。
阿洛伊斯：“明明……有……为什么……没了……在哪里……”
阿洛伊斯越来越得寸进尺，那些蛛足将诺兰牢牢箍紧。
力度不强，不像是要吃了诺兰，反而像是害怕诺兰被其他雌虫抢走了。
诺兰：“？”
怪异的地方越来越多，诺兰来不及深入思考，外面便传来了喊声：“蛛丝力量变弱了！军团长大概已经进食完毕，储存完了能量，他的发情期就要来了！但是强闯不行，必须要再分散军团长的注意力！”
救援终于到了。
诺兰看到了一侧的E级雄虫信息素，兴许玻璃管的内壁还能附着一部分。
“我可以给你们争取一瞬间的空隙。”
他的声音惊到了外面的部队，竟然还有雌虫没被阿洛伊斯进食，还保持了清醒？
阿方索双瞳赤红，自从诺兰被卷进去，他就想立即闯入蛛巢。
紧张、焦虑、担忧……激得他想要发狂，他总会联想到诺兰受伤的画面。
他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哪怕雄虫不会被筑巢状态下的阿洛伊斯吃掉，低等雄虫也无法彻底安抚阿洛伊斯。
没有生命危险，受伤的几率却极大。
现在听到了诺兰的声音，阿方索的紧绷才得到了一丁点安抚：“你试一试！但小心一点！”
如果诺兰真是野生雄虫，他的安危就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岔子。
“好。”
诺兰看向自己身上的阿洛伊斯，艰难的砸碎了那支E级雄虫信息素玻璃管。
干预——
阿洛伊斯的眉头紧蹙，闻过了更加纯粹的信息素，再难直视这些劣等品。
他的大脑迷迷糊糊，却能分辨出这是两种雄虫信息素。
天壤之别。
为什么要给他这种劣质的东西？
他的……
想要……
另一种。
也正是这点迟疑，让回收部队破开了蛛丝巢穴。
一大堆的军雌和技术兵涌入进来，他们带来了紧急调用的第二台SC抑制器。
每一只军雌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虽然会影响作战能力，可再怎么都比染上虫源污染病好得多。
在看到蛛丝巢穴里的一幕时，所有回收部队都头皮发麻。
救命！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雌虫和雌虫贴贴，其中一只还是阿洛伊斯军团长！
虽然阿洛伊斯军团长失去理智了，但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
执事长：“使用镇定枪，不限制数量，无论多少都要制住阿洛伊斯军团长！”
回收部队：“镇定枪怎么可能刺得进去？阿洛伊斯军团长的骨甲……”
执事长：“蠢货，仔细分辨分辨，他们非法用了雄虫信息素！那只亚雌不可能拿到雄虫信息素这种违禁品，应该是执事虫布鲁尔。阿洛伊斯军团长的骨甲已经软化了！再不抓住时机就真的来不及了！”
雄虫信息素？
军雌们很快反应了过来，的确里面有细微的雄虫信息素残余物。
“你们看——”
“阿洛伊斯军团长脖颈的星之歌被打开了，听说星之歌可以大量吸纳和保存信息素，恐怕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没能在第一时间闻出来。”
这倒是阴差阳错！
他们来得这么晚，就是需要紧急调配三支B级雄虫信息素，用来迷惑阿洛伊斯军团长，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回收部队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特制镇定枪对准了阿洛伊斯的后背。
无数针头如暴雨散花般打了过去，阿洛伊斯的后背被针头刺得像马蜂窝。
回收部队早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军方把阿洛伊斯当做战争机器，每一次出任务，阿洛伊斯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收。
失控-关押-消解战斗本能-清醒-再度失控。
一遍遍可悲的重复。
但诺兰很难习以为常，他是第一次看见，那些针头太多太密，扎得阿洛伊斯像是刺猬。
阿洛伊斯身体摇晃，发情期再次被强制打断。
自己的巢穴里出现其他雌虫，基因本能告诉他这是来抢雄虫的。
他的外骨骼危险一甩，却因五感失控，没有精准的伤到其他雌虫，反倒甩过一击后，便软绵绵的落到了地面上。
他把诺兰护得更紧，哪怕没有力气留住雄虫。
阿方索还在最外层：“不要再强攻了！”会伤到那只疑似雄虫的亚雌！
执事长格外冷漠：“看来阿洛伊斯军团长是把那只亚雌当成雄虫了，也好，把攻击对准那只亚雌，再制造机会回收。”
他刚下达了命令，阿洛伊斯软下的外骨骼，突然击向了执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