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垂下眼,手按在时停煜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
时停煜了然瞬间噤声,门外传来敲门声。
敲了三下。
谷乙推门进来,看到他们眼中有点惊讶,又想到了是程玲带过来的,表情放松下去:“仪式快开始了,你们跟岑老板一块吧。”
“对了,祁七,你需要再等等,一会阿玲姐会来带你的。”
时停煜不意外:“好的。”
谷乙说完,走进房间内,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包没拆封的香,带着席墨他们走出去。
时停煜眼底多了点漠然,指尖无聊地在桌面上叩着。
目前他的个人面板,san值已经降到82了。
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在他眼中,这些家具,景象慢慢开始了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哭嚎,他自己的手也是,跟着一块扭曲,甚至慢慢变透明。
时停煜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一边。
这是一个全身镜。
镜面中的青年,肤色要更惨白透明一点,脸上挂着一个夸张到极致的笑容,身形一点点融化,缓缓向非人靠拢,肉块像是被煮熟了一样,一点点脱落,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站着。
他在镜中,没了身形,成了一坨血腥腐烂的肉块,在地上缓慢蠕动的,越来越近,像是下一秒就能从镜中闯出来,成为他,
时停煜呼吸一滞,抬起手,敲了敲镜子。
脆弱的镜面被不受控的力道这么一敲。
“咔嚓。”
裂痕从中间开始,飞速向周围蔓延开来。
时停煜的动作没停,又敲了一下。
镜面终于不堪重负,碎片连同着那些肉块和骨架一起粉碎在他的面前。
刺耳的玻璃声拉回了时停煜的理智。
时停煜垂下眼,后退了一步,碎片划过了手指,鲜红的血珠一串串落下。
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会,蹲下身,捡起其中一块碎片,那些扭曲的肉块不见了,这只是面普通的人不能再普通的镜子。
时停煜松开了手,起身去房间角落里拿了扫帚把碎片清理了。
手上的伤刺刺的痛,时停煜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席墨给自己的那瓶药。
万一有其他的用处呢?
时停煜想着,把垃圾收拾好,认真地翻看了一下那瓶子药,瓶身的标签上只注明这是循环出品的。
再信一次?
他拿着药对准伤口,喷了一下,指尖的疼痛瞬间蔓延上去。
时停煜差点连药瓶都没有抓住,整个人被剧烈的疼痛逼到蹲下,蜷缩着,试图逃离这种不受控制的疼痛。
疼痛跟上午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这阵疼痛过去了,时停煜也终于在商城扒拉出这个东西。
全名——疼痛愈合剂。
介绍:你希望伤口快速好起来吗?你讨厌药的味道吗?来吧,选择我,短暂的痛苦可以换你健康的身体!
好不正经的介绍,看着有点太不靠谱了。
但总归没给他乱用什么药。
疼就疼点吧,时停煜把小药瓶塞进口袋中,主要是还挺贵的,算了不用白不用,收下吧。
程玲再次推开这边的门时,正好看到时停煜蹲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块碎掉的镜片,折射的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怎么碎了。”程玲语气有点着急:“快放下,别伤到自己的手。”
时停煜松开手:“没事,我刚收拾好这边的,怎么了?”
程玲确定时停煜的手上没有被镜片划破的伤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时停煜反手拉住程玲的手腕,语气平静:“我不能受伤吗?”
程玲脚步一顿:“也不是不行啊,就是,提灯的话,会压到伤口,挺疼的。”
时停煜松开手,站起身来:“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要过去了吗?”
程玲点了点头,指向一边。
时停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桌面上放着一盏更加精致的花灯,只是这一盏,所有的花瓣都是白色的。
“今天我提灯,你跟着我熟悉熟悉要走的流程就好。”
程玲提起了这盏特殊的花灯,脚步轻移,向门外走去。
时停煜才注意到程玲换了身衣服,跟那些原住民一样的,素净的白色,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我也要换身衣服吗?”
时停煜开口问道。
程玲解释道:“用不着,不一定要统一衣服的,再加上你们本来不是这里的人,只要颜色不太夸张,不强制更换的。”
时停煜上前两步:“这盏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程玲轻笑着解释:“因为粉色那盏是用来给活人指路的,白色的是给魂魄指路的,自然要有点区分的,不然用错了,就找不到路了。”
时停煜垂下眼,视线落在湿漉漉的草坪上,祠堂的雾气好像越来越重了,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感觉。
太阳已经带着最后一点热意完全退下去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点潮湿和冷意。
时停煜的注意力渐渐被那盏精致洁白的花瓣吸引,脚步乱了一点。
程玲晃了晃手腕,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堪堪拉回了时停煜的意识。
时停煜眼神重归清明。
程玲伸手在时停煜的肩膀上拍了拍:“别盯着灯看,摄魂。”
摄魂?
时停煜闷闷地应下,鼻尖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草木香,不是那种腥甜的灯油,这两盏灯用的是不一样的材质。
他抬眼,拉开直播弹幕把原因打了上去。
弹幕停滞了一瞬,不是时停煜猜到了,而是时停煜把他们当小孩哄一样,说灯里烧的是安眠药,会困很正常。
时停煜睁眼说瞎话,还没有任何愧疚之情。
他发完消息,也没管弹幕反应了,重新关上,只是这次,他没再去盯着那盏奇怪的灯看了,搞清楚作用原理之后,就不用再冒险了。
“你倒是大胆。”程玲突然开口说。
时停煜敷衍地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程玲没有带他走大路,而是从一处曲径往前走,没有灯,脚踝被潮湿柔软的草划过,很凉。
程玲压低声音:“之前也有个外乡人过来当提灯人,你知道结局是什么吗?”
时停煜看向程玲手腕上的小铃铛,随口回答:“死掉了?”
程玲歪头:“这么聪明?”
时停煜:“这个环境很适合讲恐怖故事。”
程玲:“那你会害怕吗?”
时停煜温和地笑了笑:“阿玲姐在这里,我怕什么?”
第89章
程玲忽地笑了笑, 没再说下去了。
在她眼中,时停煜的身影渐渐和记忆中清瘦的少年逐渐重合,两道清亮的声线也都差不多, 就这样带着笑意叫她。
“阿玲姐。”
程玲摇了摇头,把汹涌的回忆压下去, 带着时停煜继续往前走。
身边缠绕的阴冷潮湿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时停煜的身体渐渐舒展开, 面上依旧平静地跟着程玲走。
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带着潮重湿意的山麦冬划过脚踝引起阵阵战栗,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乐声, 走了大概十分钟, 才看到了光。
程玲看向面前的门, 又回头看向出神的时停煜:“一会进去之后跟好我,不要乱看,不要说话, 保持安静,实在不知道看哪里就低头, 我们会提前退场,到时候我带你去一边的房间,席墨他们结束了也会过来。”
时停煜眼神清明:“好。”
程玲看着时停煜这副呆呆的样子, 还是有点不放心:“你重复一遍, 我说的话。”
时停煜乖乖重复了一遍:“不要乱看, 不要说话,不知道看哪里就低头, 我们提前退场后,在房间里等席墨他们。”
程玲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叮嘱完规则,程玲才伸手推开了这边的后门。
非常亮堂的房间, 柱子上垂下不少装饰的白布,最中间摆放着一副红木棺椁,院子里站了很多人,衣着全部素净整齐,整齐地垂着头,最前面的两排人在房间中,跪在垫子上,也都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