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后退一步,看向席墨:“大红色的嫁衣。”
席墨“嗯”了一声,稍微放松了些,他往前走着,边开口说:“这件嫁衣是活的。”
“活的?”时停煜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席墨停在嫁衣面前,没伸手触碰,转而提前另外的事:“我之前走过一个副本,题材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店,那个副本中的嫁衣是剥的人皮,人皮上走线,将这东西缝进厚实的红布之中,大红的衣服送去给待嫁的女孩子穿上。”
“说是能让怨气困住她们,这样就跑不掉了。”
席墨说到这里短促地笑了一声:“那些人也不想想,谁作恶,谁承担因果。”
时停煜垂眸看向一边:“因果真的存在吗?”
席墨点亮手机的灯:“可能吧。”
冷白的光线打在那件大红色的嫁衣上,将周遭的颜色都带得红艳了一些。
金线细长,绕在红布之上。
时停煜抬起手碰了一下嫁衣的袖子,面前的场景忽的暗下去,席墨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雾气,他很困,意识逐渐模糊,但并未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昏沉的感觉持续了一会,直到指尖传来一下一下接连不断的撞击,时停煜才悠悠转醒,而他手边是那颗安分待在口袋中的眼球。
“嗯?”
时停煜扶着摔疼的额头站起身来,又伸手把小球捞起来,放回到口袋中,他四处看了看,算是彻底确定了,他现在应该不在那奇怪的小院子里,身侧都是高墙,他只能往前走,而面前又是浓浓的黑雾,看不清这条路的重点。
时停煜伸手点了点小球,随口问:“你搞的鬼吗?”
当然也可能是那嫁衣的缘故,来到这个副本之后,时间,空间都变得虚妄,他无法确定自己是真实到这里的,还是晕过去做梦,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待在原地,得往前走,不断往前走,找到出路,才能回去。
“这还没有阴差,看来应该不是我的那条黄泉路。”时停煜如是说着,莫名觉得自己走这条路有点太孤寂了,于是,他把口袋中的小球拿出来,放到眼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主人把我引过来,但是一报还一报,我可没做什么。”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太神经质了些,时停煜又伸手揉了揉小球算是安抚:“好了,你主人现在也不在,那就跟我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这次的分开太突然了,时停煜没有太多情绪,只觉得很空,非常奇怪的空,再加上这些黑雾,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
哀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在哭诉着什么,这点东西并没有阻碍他的脚步,他还在继续往前走,而这些声音逐渐变得怨愤,带着必须报仇的决心。
时停煜手腕一抬,他点着一盏白色的小花灯继续在大雾之中往前走。
诡异的脂粉香充斥着鼻尖,他脚下一空,再次睁眼之时,那件栩栩如生的大红嫁衣穿在身上,他依旧提着一盏小灯,就那么呆愣地站在原地。
时停煜嘴角抽了抽,伸手薅出了那颗昏昏欲睡的眼球:“你……”
小球在时停煜的掌心中翻了身,继续懒洋洋地睡觉,瞳孔都散大了。
第209章
时停煜不可置信地上下动了动手腕, 带动飘逸的袖子,他这才相信了,他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恶意换上了这种衣服。
他不相信, 并且上手脱了两下,确定这件衣服非人力能脱下来, 这才被动接受这些。
没法,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耳边还是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怨愤的诅咒声, 手中只有一颗半睡半不睡的眼球,人永远没办法叫醒一颗装睡的眼球。
“得, 走了。”
时停煜看它装得实在是艰辛, 这才大发慈悲地开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掌心传来一点点动作感, 他只好把这东西塞进口袋中。
面前的大雾散开了些,他并未急着往前走, 而是停留在浓雾之中掩饰着身形,他透过迷雾看向其中的东西。
宽阔的路中,两个孩童提着灯笼, 嘴上被符纸封着, 眼神空洞, 身后的四个人看不清面容蹲在轿子的四个角,轿子更是垂着红布绑起用作装饰的花球。
这幅景象实在太怪了, 这些人总不可能是留在这里等他过去的吧,时停煜将就把自己埋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准备等这些人离开之后他再出去, 说不定能避开一些危险。
时停煜蹲在浓雾之后,认真观察着那边的情况,那些躯壳也待在原地守着大门没动。
这条路走不通?想到这里,时停煜站起身来,准备往来处走,这边的路算是被这些人堵死了,他就算会飞檐走壁都过不去,更何况他还穿着繁复沉重的嫁衣以及配套的头冠,压得脖子一阵一阵地冒着酸意。
只不过这一次,他刚站起身来,周身用于遮挡身形的浓雾一下就散的干干净净了。
那些人的视线在这时间全部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几个蹲在轿边的人歘歘歘地站起来,抬着轿子就往他的身边来。
时停煜想转身就跑,身体却被看不见的力道强行按在原地,别说跑,连转身都没办法做到。
轿子稳稳停在他面前,时停煜挣扎了半天,还是被身后看不到的力道往前推,帘子被撩起,他被用力往里面一推,摔在硬邦邦的座位上,膝盖被用力磕了一下,钻心的疼。
挂在一边的流苏轻轻扫过他的侧脸,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中。
身上的衣服不方便行动,时停煜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弱光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站起身来,轿子大幅度的一动,他又原模原样地摔回去。
时停煜放弃了,彻底倒在底下,懒得站起来了,万一等会再颠一次他还得再摔一次。
胳膊处传来不容忽视的力道,时停煜被强行架起来扶到座位上坐好。
时停煜抬眼,心脏骤停了一瞬,扶起他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大红嫁衣的人,衣服修身,能看出来对方的身形比较瘦弱,她盖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时停煜低垂着头,实在没能先开口说话,他现在这样子,根本没眼看,而且面前这大概率不是人,他也没对着鬼说话的习惯。
轿子内的空间不大,氛围沉寂了几秒,时停煜莫名感受到一阵威胁,本能让他直接侧身。
“咚——”
那位穿着嫁衣的鬼攻击明显是落空了,她扭头看着躲在一边的时停煜,丝毫没有停顿,直接扑上来。
时停煜左肩被狠狠抓了一把,他右肩用力往后一撞,将脆弱的窗户撞开,借力直接翻下去,腰撞在墙边,差点直接撞断腰身。
温热的鲜血浸透衣服,时停煜用力按住伤口,冷峻地看着那轿子,周围的几个人像是没察觉到这但动静,依旧在往前走。
从破败的窗户往里可以看到那坐得挺拔的身姿,风轻轻吹过,掀起红盖头的一角,他看到那白净的皮肤上是这盖不住的淤青。
肩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被迫收回注意力,时停煜往后一靠,借力靠着,仰头呼吸着。
厚重的衣服下,有个东西在不停蛄蛹蛄蛹,愣是从层层叠叠的衣服之下蛄蛹出来了。
小球白眼球布满了红血丝,正在努力的往时停煜的手下蛄蛹。
时停煜抬起手来,给这小球让开路,有气无力地开口:“走吧,去找阿成,离开这里。”
小球迷茫了一下,快速弹起来,直接飞走。
还能飞,时停煜仅剩的一点力气和精力都用来按住伤口,免得自己失血太多直接死在这里。
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强,直到他的视线彻底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红盖头给遮住,然后手腕上传来一道触感,他被人强行带起来,肩膀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一阵头晕后,他被人带着往前走。
席墨稳稳地背着时停煜,他已经给人上过药了,另一边的肩膀上瘫着一颗小眼球。
两人的身影重新隐入迷雾中,拐角处飘过一片白色的衣角。
“叮铃铃——”
铃声一下一下的响着,直到尽头出现了席墨的身形,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