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肮脏鬼！”
“你得罪了我，我就让所有的虫都不和你玩，他们都听我的话！”
“去，推倒他！”
围着的孩子一拥而上，嬉笑地推搡中间瘦小的男孩，不知道谁起了个头，骂了一句“没雌父没雄父的野种”，一群孩子都附和的喊起野种，一侧坐在椅子上的维伊笑着鼓起了掌。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视频中的笑声异常刺耳，野种、肮脏鬼、泥巴种……孩童的天真最残忍，楚凌无法为维伊找借口，说他不懂事，这是霸凌，维伊组织同学一起霸凌他的同学。
育儿园老师在为维伊说话：“楚凌先生，达维是这学期新来的转校生，可能还没能融入集体，才会发生今天的……”
警员和雄虫保护协会都没有开口，只是扫了一眼维伊身后一身燕尾服带着白手套的管家盖德。
楚凌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掰开了维伊抱着他腰的手，他朝着一侧的医护虫道：“麻烦先给那孩子治疗。”
在场所有虫都等着楚凌开口，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目光难掩诧异。
医护虫显然没想到楚凌竟然会善待对方，闻言愣了几秒，才匆匆拿起医药箱朝角落里的达维走去。
维伊坐在椅子上，警察局的椅子太硬，维伊屁股底下垫着的是管家从庄园里带出来的软垫，维伊吃完饭后会坐在软垫上玩一会儿智力游戏。
楚凌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了情绪：“维伊，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同学吗？”
维伊仰着头，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水，语气难掩傲慢：“谁跟他是同学，一个肮脏的泥巴种！”
“维伊！”
有生以来第一次，楚凌对维伊严辞令色。
维伊猛地一抖，一滴凝在眼睫上的泪珠扑簌掉了下来：“雄父？”
楚凌闭了闭眼：“维伊，你过来，和我一起去给同学道歉。”
维伊尖叫出声：“道歉！让我给那个泥巴种道歉？！我不要！”
一口一个泥巴种，楚凌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他在很多地方都听到过这个词，那些虫说他是底层爬上来的泥巴种，心思深沉靠不择手段得到了荣华富贵。
他以为，他教育出来的孩子懂得尊重他人，可事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楚凌咬紧牙，压下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低声道：“维伊，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错误并且改正，雄父教过你的对不对？”
维伊满脸通红，声嘶力竭：“我没错，我没错！我不道歉！”
“维伊，你不听雄父的话了？”
楚凌黑眸沉沉，眉宇间乌云翻涌，声音也不受控制扬了起来。
维伊满脸不可置信：“雄父，你吼我！你竟然吼我！”
泪水夺目而出，维伊猛地跳下椅子，朝楚凌撞了过去，楚凌对维伊没有防备，被全力一撞，没蹲稳向后跌去，右手下意识一撑，手腕一阵刺痛。
楚凌皱紧了眉。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虫都惊住了。
雄虫幼崽顽劣他们见得多了，但是敢对雄父发脾气甚至动手的还是第一次见。
“各位——”
一直安静待在维伊身后的盖德忽然上前，他身后那群穿着黑衣制服的雌虫宛如鬼魅般将楚凌和维伊团团围住，双手交叠身后，转身背对，形成一堵人肉围墙，将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都挡了回去。
育儿园的老师见状停下脚步，警察厅的警员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总不好干预。
维伊满脸泪水，他看着跌倒的楚凌，大喊道：“维伊讨厌雄父，雄父坏！雄父对维伊一点都不好，不给维伊吃喜欢的东西，天天逼维伊吃那些绿油油的菜！明明是雄父喜欢吃，为什么也要逼着维伊吃！维伊不喜欢！小兔子包也不好吃，维伊要吃奶油蛋糕、要吃泡芙！维伊讨厌那些游戏，维伊看不懂也不会，维伊不想学！维伊头痛！雄父坏！维伊讨厌雄父！”
手腕的刺痛远比不上内心的疼。
看着一边喊一边流泪的维伊，楚凌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冻住了，他感觉很冷很冷，冷得连牙齿都发了抖：“维伊……”
“先生，”盖德朝着跌坐在地的楚凌开了口：“劳烦您跑一趟，这件事情温特家族会处理，您无需担心，少爷的用餐时间到了，恕我们先走一步。”
楚凌站起身。
盖德单手抱着维伊，戴着白手套的手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一侧的警员，下巴微抬：“对方的医药费由温特家族负责，后续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维伊被盖德抱着离开，一行人浩浩汤汤走出了警察厅。
楚凌闭了闭眼，片刻后，他朝着角落里的孩子走去。
医护虫已经给孩子处理好了伤口，瘦小的雄虫坐在角落，不哭不闹。
“对不起，”楚凌在达维身前蹲下，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的孩子做错了事情，我替他向你道歉。”
瘦小的雄虫抿着嘴唇，他低着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有些旧了，本就不太牢固的衣服经历了撕扯，破了好几个口子已经不能再穿了。
育儿园老师见状开口解释道：“楚门先生，达维是学校优惠政策招收的平民学生，他雄父早亡，雌父在几年前的战场上不幸去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雌虫哥哥叫做乃特，他哥哥在荣耀学府上学，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育儿园老师话音刚落，警察厅口匆匆跑进来一个身影。
“达维！”
原本安安静静坐着的雄虫听见喊声猛地抬起头，眼中泛起了泪花：“哥哥。”
乃特满头大汗，显然是匆匆赶来，他看着手上腿上都捆着纱布的弟弟，双目通红：“达维，疼不疼？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没有爹妈的孩子必须比杂草还要顽强。
楚凌内心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声音艰涩：“抱歉，我的孩子不懂事欺负了达维，小孩子身体弱，先带达维去医院做个检查，医药费营养费我来出……”
“有钱有势了不起吗！”
育儿园老师忍不住尖叫：“乃特！你怎么和楚门先生说话的！”
乃特满眼通红，胸口因为强烈的情绪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楚凌，短短一句话几乎被牙齿咬碎了，窝在他怀中的达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喊了一声：“哥哥，不要吵架。”
乃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中滚落，他心疼达维，保护他们的雌父不在了，兰卡纳星随随便便都是有权有势的虫，他不能惹事，达维还需要他。
乃特朝着楚凌弯下脊背，少年沙哑的声音宛如笼中困兽：“抱歉先生，我太担心弟弟了，请您大虫有大量原谅我的鲁莽。”
没有任何过错的雌虫少年被迫弯腰认错，受尽委屈的雄虫男孩懂事地不哭不闹，他们希望得到他的谅解，不要追究他们的无礼。
仗势欺人、蛮横无理。他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坏蛋，竟然做了生平最厌恶的事。
“快起来，你没有冒犯我，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语言在此刻极其苍白无力，楚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卡，递了过去：“这张卡里有些钱，你带弟弟去买件新衣服……也给自己买一身吧。”
乃特没有接过楚凌的卡，他的视线中充满了怀疑、警惕和防备。
育儿园的老师见状赶紧开口：“乃特，你还不谢谢楚门先生，楚门先生是好虫，你不是在荣耀学府读书吗？楚门先生就是那里的老师！”
“老师？”
乃特脸上难掩诧异，但还是没有解除戒心。
楚凌将卡放到乃特身边的桌子上：“乃特，你们兄弟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学校找我，我的办公室在综合楼2223。”
育儿园老师忽然开了口：“楚门先生，这位…先生是您的同伴吗？”
楚凌转身，梅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警局，他安静地望着楚凌，脸上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他大步来到楚凌身边，在育儿园老师面前站定，两秒后忽然露出八颗牙齿：“你好，我是楚门老师的同事，老师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