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屏幕中,沈霆誉一身素衣,一改往日精明的形象,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难堪,他的背景是一片白。
他正对着镜头说些什么。
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仰起头,看着那块电子屏。
属于沈霆誉的声音传出。
“我会处理好家事,也不会耽误工作,也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葬礼......”
说得真情实感,一个因为忙于工作对孩子疏于管教却爱民众的人设形象,被沈霆誉立起来。
沈危早就见识过他这些手段,此刻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知道沈霆誉手段的人,肯定会被他表面上正义又有能力的形象所欺骗。
随后,大屏幕上的背景晃动,最终定格在一片白色的灵堂外。
啊,怪不得沈霆誉装得这么疲惫。
原来是因为要主持他的葬礼,还要接受采访。
不装得疲惫点,怎么卖惨。
沈危在屏幕中看见了他所熟悉的朋友,各个都能叫出名字,他们都垂头正抱着花,站在给他搭建的灵堂外。
沈危,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葬礼。
不知道其他人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什么感受。
沈危此刻,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葬礼,成为了沈霆誉的政治表演地。
他只觉得荒唐。
沈危从大屏幕中,看见了自己的棺材。
几圈花围在他的棺材前。
可笑至极。
镜头切换,又晃到了沈霆誉的脸上。
那张脸看久了反胃。
心绪又开始起伏,身体的不适感也越发强。
身体受到了情绪的影响,沈危此刻四肢发软,如果不是手上的抑制环,沈危不怀疑,自己的信息素会严重外泄。
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葬礼,沈危心情谈不上很好。
本来有机会逃走的沈危,受限于身体,他没有动。
他逃走了,能去哪?
学校回不去了,外界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找朋友帮忙,始终会连累他们。
沈霆誉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他甚至怀疑,城区的各个角落都布着沈霆誉的眼线。
就算能从江渊这里跑出去,他会立刻被沈霆誉的人找到。
还不如暂时地待在江渊这里。
最起码,他不会死。
江渊的能力不弱,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他生活得还算安稳。
曾经的他,绝对不可能找江渊寻求帮助。
那个时候,他还忙着找江渊出气。
然而,时至今日,他走投无路。
只能被迫屈于江渊之下。
自尊心让他不能安心地居于人下,但眼前的形势,又逼迫他,必须寻求江渊的帮助。
这段时间以来,江渊除了在床上那种事展现出来十分偏执强势的态度之外,别的时候,还算能忍受。
更何况,他还带着江渊的标记。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成为了一个Omega,而且还带着另外一个Alpha的标记。
“别看了。”
江渊的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他的声音低沉。
沈危听出了一种,近乎安慰的口吻。
现在他还没做好直面江渊的准备。
江渊的目的、手臂伤痕,现在对他而言,都是迷。
或许也有他最不想承认的一种可能——
江渊说的都是真的。
他在帮自己。
沈危沉默着。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会让他,对江渊恨得不纯粹。
他安静地趴回江渊的肩上。
自觉地把自己的脸罩好。
真正看到沈霆誉按照自己的猜想这么做的时候,沈危还是觉得可笑。
“他快倒台了,”江渊没有扭头,继续说,“之前的他树敌太多,现在出了事,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撕块肉下来,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沈危沉默,没有回应。
随后他哑着声音问:“我们去哪里?”
“我们往城外走,市区内人多眼杂。”
没过多久,江渊把人带到了一处管理不甚严格的酒店。
这里处于星系边缘,时常会有其他星系的人跃迁至此,但联盟还没正式管理,因此才能擦着边入住。
沈危深陷在大床中。
床垫不太舒服。
还没那个屋子里的床垫舒服。
但眼下也不挑了。
江渊出门前,谨慎地锁上房门。
沈危陷入高热,不知道江渊的举动。
他跑也跑不远。
逃跑失败之后,沈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更何况,一个高热的Omega跑到外面,有多危险,沈危知道。
毕竟他之前也当过Alpha。
明白Alpha都是依靠信息素支配的性别。
曾经的他,也不例外。
他蜷缩在大床上,汗浸湿后背,他的伤手不正常地发着热,体内也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噬他。
沈危真的觉得他自己要死了。
没这么痛苦过。
自从分化成Omega以来,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肌肉的敏感度也往上提了好几个度。
等到江渊回来,沈危已接近晕厥。
江渊拆开药品包装,一点一点喂食给沈危。
沈危被呛醒,他的瞳孔逐渐转动,晃荡的视线定格在江渊的手臂上。
江渊的衣服已经做了换洗,他把袖口系好,里面的伤口被捂得严严实实。
随后他的视线跟随着江渊动作。
他看清楚了江渊手上的药。
是星系最大的制药公司生产的,用于稳定信息素,价格不菲,效果立竿见影。
他曾经用药,就是这家公司所生产的。
他不知道江渊哪里来的钱买药。
沈危之前调查过他,江渊十分拮据,因为他的父亲在入狱之前曾经请过律师团队。
是全联盟名气最大,胜率最高的团队。
自然,价格也不容小觑。
哪怕是以前的沈危,也没有考虑过请这个团队。
虽然案子最终的结果不好,但是他们仍然需要支付律师费用。
账单就这么压在了江渊身上。
更何况,当时自己还为难过江渊,导致他的收入进一步减少,所以江渊的经济状况已经称得上是极差了。
江渊喂药。
沈危偏头躲开,开口问:“你不给自己买药吗?”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过江渊给自己用过药。
江渊坚持地把药喂进了沈危的嘴里。
他说:“自己可以好。”
他给沈危喂好药又换了他手上的药。
脸色越发的白了。
沈危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药入口后,从口腔连带着胸腔,沈危舒服不少。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沈危第一次感受到舒服。
他看着江渊起身去烧热水,忙前忙后。
沈危忽然意识到,之前江渊似乎都没有骗过他。
眼下,他也确实只能暂时依靠着江渊。
外面出不去,只能待在江渊周围。
沈危盯着自己手臂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绷带缠得整齐利落,手臂快好了。
经过了之前的刺激,沈危意识到,目前真的只有江渊能够帮助他。
脑子里回想着前几天江渊所说的话。
他斟酌着开口,问道:“你......是在帮我?”
沈危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让江渊有些意外。
“是。”
沈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到了江渊对他的行为,并不算太差。
江渊拆药的手没有停下。
他带了很多药回来。
这些药的价格不菲。
沈危注意到了。
他没有开口过问药的价格,也没有问江渊手臂上的伤严不严重。
沈危不想问。
江渊的行为对他而言,有点沉重了。
听到了江渊的回答,沈危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浓重。
他想,这次他会尝试着信任江渊。
第34章 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