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电梯墙上,看向芩芩的眼神再也没有了遮掩,几乎要将他彻底笼罩吞噬。
芩芩按下楼层键,电梯上升,耳边谈临的声音凑过来,压得很低,缓慢的说:“芩芩……你太容易心软太好骗了,你让我怎么办?我控制不住会心疼你。”
芩芩转过头去,睁大眼睛,表情茫然看向他——这话怪怪的。
芩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电梯内能量骤然混乱,显示楼层的屏幕不断闪烁。
芩芩察觉到不对,但来不及反应,意识就像被什么重重压住,他无力蹙眉,彻底陷入一片空白。
……
眼前是白色天花板,边沿雕刻陌生的花纹结构。
芩芩手臂撑着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房间门一拧就开了,他起身出去,转了一圈才终于意识到——他在一座陌生又空无一人的庄园里。
这庄园偌大,芩芩一路朝大门走去,走了许久才到门口,而视野所及,只有云雾缭绕的远山、树木葱郁的密林。
回头只有一个立在山间的庄园。
芩芩懵了。
这什么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出来了?”和温和磁性的嗓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双自背后而来的手臂,箍住了芩芩细瘦的腰。
芩芩被吓到,用力挣脱桎梏,回头看见谈临。
被他推开,对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淡漠,只定定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以前总是带笑的,芩芩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禁后退一步,问他:“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你猜。”谈临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笑,只是这笑里,芩芩只能看到戏谑。
他这样差的态度,让芩芩眉心蹙了下,懒得和他再说什么了,甚至后悔今天出门见他。打算当着他的面直接离开,去找祁斯越。
可几秒后,芩芩仍在原地,和谈临大眼瞪小眼,周遭的环境没有分毫变化。
谈临看到他因为错愕而呆呆的表情,胸腔震颤,忍不住被他这模样可爱得笑出声,甚至夸张地弯下腰,最后蹲在地上抬头看他,被阳光刺得眯起眼。
芩芩在阳光下,整个人仿佛被镀上层浅浅的金边,肤色愈发白皙通透,琥珀色眼睛里有些惊慌。
谈临起身,上前拉他的手,“好了芩芩,我们回去吧,没骗你,真的很好吃,我从店里打包回来的。”
芩芩不敢置信后退两步躲开,怎么可能,他试图隐身,试图离开——一点用都没有。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谈临!”芩芩胸脯起伏,“这什么地方?让我回去!”
谈临无声看着他。
芩芩好天真,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布置,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谈临忽视他的抗拒,一把将人抱起来,两手分别桎在腿弯和腰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阻止不了谈临的脚步。
“芩芩,我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肩膀处骤然一疼,芩芩用尽全力咬在了他肩膀上,谈临只是停顿一瞬,接着抱他往回走。
芩芩怎么能想到,原本只是出来听谈临说几句话,就能去找祁斯越一起回家——可现在,他却被谈临用不知名手段,困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面对一桌的食物,芩芩什么也没吃,只抿唇冷眼盯着谈临:“让我回去。”
谈临视若无睹,给芩芩夹他可能会喜欢的菜。谈临早就做好了准备,芩芩这样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现在有的是时间等待。
·
芩芩反锁了门。
独自缩在房间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像是在回避现实。
怎么会这样?谈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有些急地磨咬着自己的唇瓣。
他脑海中最后的片段就是在电梯间内,闪烁的红色楼层数字。
掀开一条缝,瞥向窗外,明明时间过了很久,天空却一直阳光明媚,如同时间暂停。
这个地方绝对是有问题的。
他在这里……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祁斯越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消失了吗?现在又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在到处找他?
会不会以为他又回去了?或者违背承诺,抛下他离开了?
不对,祁斯越肯定会看位置共享,会查监控,他肯定会发现自己是从电梯间消失的。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要强制离开?这个念头只在芩芩脑海中闪过一秒。
敲门声响了三两下。
“芩芩,隔壁是游戏室,一楼还有游泳池,很大,两边种了很多漂亮的花,不想去看看吗?”
没听到回应,谈临接着说:“你刚刚下去的太急,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没和你联系的时候,我一直在准备这些,花了很长时间。”
芩芩听到他烦人的声音,捂住耳朵,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蓄谋已久,什么为了给他道歉?全是谎话。
“不吃东西吗?”门外谈临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芩芩怀疑他精神有问题,一会戏谑冷漠,一会温柔轻哄。
他其实不需要吃东西,又不是人类。
如果不是为了学着像人一样生活,芩芩根本不需要睡眠和进食。他吃东西是因为馋、因为周围人,而不是因为饿。
“走开!”芩芩喊了声,又缩进被子里。
门外安静下来。
也许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睡眠习惯,躺了一会儿,他竟真的生出睡意。
再次醒来,窗外竟然是星空,他揉揉眼睛,光脚下床望向窗外无垠的天空和闪烁的星子,他自言自语嗫嚅一声,“好漂亮啊。”
“不想下去看看?”门外的人像是没离开过,隔着门板的声音稍显闷沉,突然出声让芩芩吓得捏住了窗帘。
他像只受惊的猫,迅速钻进被窝,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拒绝一切交流。
这一切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这里的太阳不按规律升起落下,芩芩只能靠生物钟,起床和睡觉的次数来计算时间。
他第七次入睡又醒来时,睁开眼,阳光从窗缝漏进房间,照亮了大半,像一个普通的早晨。
直到他发现,谈临坐在他的身边,靠着床头,手里捧一本书在看。
察觉到他醒了,谈临在芩芩还没反应过来时,看着他雪白的脸颊惺忪的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做了早饭。”
看起来好乖。
芩芩短暂乖了几秒,随即整个人清醒了,坐起身琥珀眼睁大,满是恼怒,“我让你进来了吗!”
谈临心口滞闷,无视他的反应,起身强行把他抱起来。芩芩挣扎得脸都红了,“谈临,你放开我!”
被按在餐桌前时,芩芩刚睡醒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衣领也歪着露着半片锁骨。
他面前是摆盘精致的早餐,谈临准备的。
谈临整理了下衣服,在对面的坐下,开始用餐。
“你发什么疯?”芩芩只瞪了他一眼,就起身往房间走去,“不是放我回去就别叫我出来。”
刚进门,才发现谈临也跟进来了。
“出去。”芩芩压着火上床,谈临关上门,来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看他。
“我没有发疯。”谈临再也不能若无其事装下去——装他们两个像一对普通的爱人那样。
整整七天,芩芩一刻都没从门里出来,他一天比一天焦躁。
直到今天自欺欺人地试图学着祁斯越那样,和芩芩生活。
一种无力感几乎吞噬霸占了他整个身体。
他不可能放芩芩回到祁斯越身边,让他们两个幸幸福福的生活,那样他会疯掉。
可他也做不到控制芩芩,让芩芩接受他,像接受祁斯越那样。
他没办法……
“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方向。”谈临紧紧盯着芩芩,声音中带着令人悚然的颤抖,如同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