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全体弹幕恍然回过神。对啊, 鸟偶需要生物信息才能把人装进去, 这种生物信息一般都是指向性特别强烈的“人名”或者“身份号”,但川半辞压根不知道弹幕的名字,他们也根本没有身份号这种东西, 川半辞是怎么把w装进去的?
川半辞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新观众解答道:【是数据流啊。】
【你们发弹幕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串无规律字符,虽然很快就会消失,但我都记下了。只要在鸟偶上输入你们的数据流,就能把你们拉进来。】川半辞解释完,见弹幕还是一脸懵的样子,也疑惑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有数据流?】
弹幕当然知道自己有数据流,他们是高维生物,进入直播间的载体就是那串独一无二的数据流,但问题是,川半辞为什么能看到?
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川半辞在第一次和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也说过要顺着数据流过来教训他们,但他们当时只以为川半辞在说大话,根本没有当回事。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川半辞真的能看到他们每个人的数据流,还能凭借这串数据流,把他们拉到副本里去!
弹幕越想越心惊,急了:【快反馈给首领!让他修改程序,为什么会有人类能看到我们的数据流啊!?】
【我就是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川半辞慢条斯理地烤着重新变冷的刀具,【你们以后最好不要惹我不开心哦,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们的数据流告诉别的玩家。】
川半辞像个顽劣的孩童,看向弹幕,语意未尽:【我相信不只有我一个人非常讨厌你们,你们猜他们要是知道了你们的数据流,会怎么做?】
弹幕心中一凛:【少威胁我们,bug而已,我们首领很快能修复好。】
看穿弹幕只是在强装镇定,川半辞也不着急处理w了,停下来看好戏:【你们还有首领?那是什么人,是他创造的直播间?】
弹幕都急着反馈bug,根本没人理川半辞,只有那个数据流开头为m的弹幕道:【是的主播,我们首领很厉害,不仅是异骇直播间,你们游玩的所有副本都是他创造的。】
川半辞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他一直以为直播间是他在下载游戏的时候,不小心下载下来的病毒软件。
蓝星资源紧张,人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经常有坏东西做病毒软件来获利。
虚空端和人们的大脑相连,维修费特别贵,普通人根本负担不起。
一旦不小心被植入病毒,很多人都没有足够的钱去治疗,只能让这些病毒控制他们未来的人生。
他原本以为这个恋爱游戏中途退出不了,还强制绑定直播间,都是他的虚空端被植入了病毒。
结果现在告诉他,直播间和游戏是一体的?
游戏也是病毒的一部分?
川半辞沉思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要开始重新考虑要不要扬了这个病毒了,因为这个恋爱游戏还真挺好玩的,他有点舍不得杀毒。
一旦陷入情感问题,川半辞就变得不理智起来。
退一万步来说,这个直播间也许不是病毒呢?如果只是单纯的病毒,他们的族长也没必要花那么大精力,去建造一个大型联机副本。
而且《卡兰》还只是新手副本,后面还有很多他没玩过的游戏,这一套建造下来成本也太大了,根本不是普通病毒能做的程度。
川半辞终于有了觉悟,他进入的似乎不是单纯的恋爱游戏。
但是那又怎样,他玩得很开心,能让他开心就是好游戏。
川半辞连带对弹幕口中的首领也印象好了不少,他玩过不少恋爱游戏,《卡兰》副本是他玩过真实感最强,沉浸度最高的游戏,里面很多角色根本不像人工智能,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而且按照弹幕所说,创造直播间和游戏副本的不是一个大团队,是他们的首领,仅一个人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能精致到这种程度。
很多连现实世界都见不到的动植物和自然环境,在这里都能看到,川半辞完全可以想见,为了创造这个世界,弹幕的首领一定花了很多心思,这个世界是他的心血吧。
就是可惜他的一部分族人实在不怎么样。
与此同时,川半辞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来源于副本,也来源于直播间,更来源于弹幕。而且这种违和感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弹幕,玩家,或许乃至首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川半辞察觉到了。
他说不清楚这种违和感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只是忽然有些难过,有些惋惜。
此时城堡外夜露深重,越发像怪物的副本npc在外面游荡,淡淡的腥臭味挥之不去,笼罩着整个城堡,每当这个时候,玩家们都会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提防随处袭来的死亡危机。
川半辞很少在恋爱之外有那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感到难过,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亲眼看到了一个人,对方怀着一颗崇高的赤诚之心,精心建造了一座梦的乐园。
乐园里面有气球,礼炮,伙伴和旋转木马,他准备制作一个供所有人享用的巨型美味蛋糕,为这座乐园的建立送上最后的开幕礼。
但等他把蛋糕端上来时,乐园忽然变了,彩灯和礼炮被扔在地上,植被如蝗虫过境,瘟疫和灾难席卷了乐园,手中的蛋糕也变成了冒着瘴气毒泡泡的发霉物。原本该是美好的乐园,变成了一座滋生恶魔的废墟。
他们的首领在打算建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弹幕:【上面反馈下来了,首领提高了我们数据流的隐藏度,不会再被玩家发现。】
此话一出,慌乱的弹幕才镇定下来,向川半辞找回场子:【现在看不到了吧,呵,之前是你运气好,还真以为能那么容易威胁到我们?】
弹幕说完,忽然隔着屏幕和抬起头的川半辞对上了视线,知道川半辞不是在看他,但心里还是一阵凉意,他真被川半辞一系列操作给搞怕了。
川半辞仰头看了一会儿弹幕,惊异道:【还真看不清了。】
弹幕硬气了一些,但碍于w还在川半辞手里,心有余悸,不敢像之前一样放肆。
弹幕放松下来,以至于他们没发觉,川半辞说的是“看不清了”,而不是“看不见了”。
川半辞依旧能看到数据流,只是那串数据流消失的特别快,川半辞要看好几次才能把一个弹幕的整串数据流看清楚。
为什么他还是能看到?有什么原理吗,还是说他有什么不同?
川半辞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管了,也不打算告诉弹幕,反正能看到就行。
川半辞想回过头继续对付w,却发现地上被剖开一半的光溜溜鸟偶已经许久不动了,泛着红光的眼睛也跟着熄灭下去,模拟真实血液的红浆淌一地,将满地的羽毛染成红色,把他鞋尖也给染红了。
川半辞戳了戳不再动弹的鸟偶,死了?或许应该说,时间到了。
生物只能在鸟偶身上待一个小时,他前面玩的太沉浸,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
川半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后自己给自己哄好了:“算了,等我下次攒够一千积分,再让你们过来。”
弹幕俱是一抖他们的数据流现在是隐藏起来了,但拿不准川半辞之前的数据流还记得多少,不敢吭声引川半辞注意。
w弹幕回了到直播间,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战战兢兢地发着抖。他虽然摆脱了鸟偶的身体,精神上的幻痛却还在持续折磨他的神经,他刚刚可是真的死过了一次。
其他弹幕过来查看w的情况,看到他这副凄惨模样,各个心里也打起了鼓。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观众,在川半辞眼里和其他玩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甚至和副本里的npc都没有多少差别。
在川半辞眼中,众生平等。
哦,还是有一个例外的。
熟悉的脚步声渐近,川半辞将灯柱重新挂在墙壁上,朝来人扬起明媚的脸:“卡兰,你回来了。”
弹幕莫名有些不爽:【卡兰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凭什么主播对他就这么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