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决赛的舞台上,我要你……亲手把它烧回给那个‘周瑜’。”
“用他的血。”
*
周一凌晨,魔都“云顶”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吊灯流淌着璀璨的金光,将巨大的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撞击着耳膜,舞池里人影晃动,笑声、碰杯声、起哄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华国出征全球总决赛的三支队伍——A市的XK、帝都的CMH、江东的ZTG,加上东道主守擂的魔都BLX,难得齐聚一堂。
“来来来!CMH的兄弟们走一个!恭喜出线!”
“你们ZTG真是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哈哈!”
“XK死亡之组头名!必须吹一瓶!”
紧绷了数周的神经在此刻彻底放松,少年们的意气风发与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徐若羽正被CMH的孙教练拉着交流年末在选秀大会交换青训生的事,陈知遇端着杯香槟踱了过来,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阿嚏——!”
他刚坐下就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银框眼镜滑下来一点。
“感冒了?”
徐若羽递过一张纸巾。
陈知遇接过,擦了擦,语气平淡无波:“估计是哪个输不起的小杂种在背后骂我呢。”
徐若羽了然一笑,两人默契地碰了碰杯。
*
酒店顶层天台。
夜风携了黄浦江微腥的水汽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平台,吹散了下方宴会厅隐约传来的喧嚣,也吹乱了白熙额前的碎发。
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与Meniscus的通话记录上,红色的未接通标识格外刺眼。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白熙没回头,也知道是谁。
“在干什么呢?”
薛景寒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倚在栏杆上,两人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相贴。
“找月牙。”
白熙实话实说,将目光投向远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今晚团建我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薛景寒沉默了几秒,叹气,回答他的问题:“他被他男朋友带走了。”
白熙:“……?”
几秒后白熙猛地回神,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来,手指有些慌乱地轻轻捂住了薛景寒的嘴。
“你小声点!这……这种事难道很光彩吗?”
温热而柔软的手心颤抖地贴在微凉的唇上,薛景寒眼中的墨色此刻翻涌得更加剧烈。
他轻轻抬手,握住了白熙捂在自己唇上的手腕,力道温地将它拉了下来,握在掌心。
白熙的手腕纤细,皮肤温热,脉搏在他指下急促地跳动着。
“他们光不光彩,我不关心。”
薛景寒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白熙心上。
“我只想知道,哥,你觉得我们两个……光彩吗?”
轰——!
白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什么我们……”他眼神闪烁,不敢看薛景寒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跳如擂鼓,“景寒,你别……别瞎说……”
他试图从薛景寒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握得更紧。
天台的风似乎瞬间变得刺骨,雨夜里崩溃的拥抱,唇齿交缠的滚烫气息,黑暗中无声的抚慰……那些被刻意淡忘的记忆被慢慢记起,更深沉的恐惧随之而来——
不是对感情本身,而是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贴上标签、被拖进某个阴暗角落“矫正”的恐惧。
戒同所。
2013年那个封闭环境里流传的、关于“戒同所”电击和囚禁的恐怖故事。
“我……”
白熙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庆功宴那晚……雨夜里你抱着我哭……”
“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吗,哥?”
就在白熙即将被这令人窒息的对话逼疯的时刻,一股莫名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不能再想下去!
他需要堵住这个源头!
白熙即刻执行,他猛地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用力地印在了薛景寒微凉的薄唇上!
仓促、生硬、带着孤注一掷的慌乱。
这不是一个情动的吻。
它更像是一种封印,
一个用身体强行画下的休止符。
唇瓣相贴的瞬间,薛景寒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
“……”
一触即分,短暂得像一个错觉。
白熙猛地后退几步,声音几乎是哀求。
“别……别再问了……我脑袋好乱……求你了景寒……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自己吹会儿风……”
他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护栏,指节用力到泛白,背脊僵硬地挺直,像一尊拒绝被解读的雕塑。
薛景寒站在原地,唇上残留的触感温热而短暂,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缓慢地切割。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转身,沉默地消失在通往楼下的消防通道入口。
……
天台重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白熙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像被抽干了力气,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栏杆,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薛景寒那个问题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光彩吗?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毛线团。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Meniscus的微信回复,言简意赅,透着一股被打扰的不耐:【有事就说】
白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立刻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忙音。
漫长的忙音。
他不死心,又拨。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再次挂断时,电话突兀地接通了。
“喂?”
“月牙!”白熙像抓住了浮木,语速飞快,“就给我五分钟!我……我就想问问你,关于……谈恋爱的事……”
他组织着语言,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压抑的、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像沉闷的鼓点敲在白熙耳膜上。
“……你说。”
Meniscus的声音传来,白熙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压抑的鼻音,还有……背景里极其模糊的窸窣声?
但他现在顾不上细究对方的异常,竹筒倒豆子般倾诉:“就是……我好像喜欢一个人,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像不能在一起……因为……对方也是个男人……我……”
“不!”
Meniscus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音调比平时高了半度,“不要多想。”
紧接着,对面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短促而痛苦的呜咽。
“你……你听我说,柏熙!”
白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月牙?月牙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没事,桌子撞到腿了。”
“我的意思是……感情…很麻烦……”
Meniscus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如果他不能让你……奋不顾身……唔……”
尾音被强行掐断。
“那就不要开始……当断……则断……感情这种东西……别碰……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