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是点缀着鲜虾仁和蟹柳的海鲜粥,另一盒是散发着红枣莲子清甜的八宝粥。
徐若羽将八宝粥的盖子打开,拿起木制勺子用纸巾仔细擦干净,然后连同粥盒一起递到白熙面前,声音温和:“喝点热粥垫垫肚子,胃会舒服些。”
白熙心头微暖,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确实缓解了胃里的空乏。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病房里只有细微的碗勺碰撞声。
徐若羽则打开了那盒海鲜粥,拿起勺子随意地搅动了一下,浓郁的海鲜气息瞬间扩散开。
白熙正喝着八宝粥,眼角余光瞥见徐若羽的动作,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见徐若羽已经舀起一勺混着虾仁和蟹柳的粥,正要往自己嘴边送!
“你干什么?!”
白熙的声音因为惊骇瞬间拔高,他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伸出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力气,“啪”地一声狠狠打在徐若羽的手腕上!
勺子脱手飞出,带着那勺海鲜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
白熙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他惊恐未定地看着徐若羽手背上的红痕,大脑一片空白。
徐若羽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缓缓地抬头看向白熙,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寒潭,真实地映照出白熙现在惊慌失措的脸。
“为什么这么做?”
白熙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巨大的恐慌和后怕让他语无伦次:“因……因为……”
他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因为……你在战队官方健康档案里……有、有标注!你对海鲜严重过敏!我在公司内网看到的!”
徐若羽静静地听着,之后轻笑,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
然后,他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看白熙的眼睛,目光落在少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紧抓着被单的手上。
那只手纤细,骨节分明,指节因用力泛起苍白。
“这样会受伤的,放轻松。”
徐若羽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无比坚定地抚上了白熙滚烫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白熙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徐若羽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档案里没有过敏记录,一直都没有。”
徐若羽温和的目光穿透镜片直直刺入白熙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恐惧、愧疚、无法言说的秘密,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茫然。
他的一切全部无处遁形。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交错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徐若羽微微倾身拉近距离,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白熙的耳廓……他的指腹在白熙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
“柏熙……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
“我想听你说实话。”
第29章 哥,我们回家 “你是谁?”
“你是谁?”
病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自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白熙看着徐若羽镜片后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辩解、伪装、仓促编造的借口,都在那目光下土崩瓦解。
最终,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倾身向前, 伸出手臂抱住了病床边坐着的徐若羽。
这个拥抱很轻, 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却让前一秒还镇定自若的徐若羽身体一僵,之后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十年的悲痛、迷茫、刻骨的思念和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破所有堤坝!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
滚烫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 浸湿了白熙病号服的肩头。
徐若羽死死攥住白熙后背的衣料, 像个终于找到家的迷路孩子, 哭得撕心裂肺, 泣不成声。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体面, 在确认的这一刻荡然无存。
白熙只觉得鼻子发酸, 眼眶发热,但他强忍着没有落泪, 只是更紧地回抱住怀里颤抖的身体, 一只手笨拙却坚定地拍着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 不哭了……徐徐不哭……”他放低声音轻哄,努力挤出一点笑意, “本来是想等你夏季总决赛打完主动找你的……怕影响你状态。”
徐若羽在他肩窝里拼命摇头,哽咽着:“不影响的……一点都不……哥……你这段时间受这么多苦……都怪我!我还……我还出主意让景寒利用你那件事……”
“说什么傻话。”
白熙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骄傲,“我们的徐徐小哭包现在可不得了, 这手腕,这魄力,啧啧, 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啊!一点没给我丢脸!”
“乖,没事的,都过去了,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摸索着从旁边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小心地给徐若羽擦拭糊了满脸的泪水。
徐若羽被他笨拙又认真的擦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情绪稍稍平复,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成小花猫了。”
白熙笑着伸手用纸巾的边角轻轻沾掉。
徐若羽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透着熟悉神采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急切地抓住白熙为他擦泪的手腕,
“哥!你……你告诉阿耀了吗?或者景寒他……”
白熙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轻轻摇头:“没有,只有你认出我了……景寒他……”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是发布会那天才知道他是谁。”
徐若羽沉默了几秒,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在白熙的手背上洇开一点微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地开口:“哥……你能不能……先别告诉他们?谁都别说……尤其是景寒。”
白熙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苦涩:“是因为……当年战队解散,我不辞而别的事?他们还恨我吗?”
“不是!没有人恨你!”徐若羽立刻摇头,急切地解释,“真的!大家……都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但是……”
他欲言又止,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带着忧虑低声道:“阿耀他……做事太过狂悖,随心所欲,我怕他知道了……会不管不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景寒他……”
提到这个名字,徐若羽的忧虑更深。
“他太极端,太偏执,这些年他把所有东西都抓得太紧,我怕他承受不住……也怕他会把你锁起来,关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那对你……不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阿峤,他性子太直藏不住事,得先瞒住他。”
白熙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看着那张尚带泪痕却已恢复冷静、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年轻脸庞,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
他伸手揉了揉徐若羽柔软的头发,语气轻松下来:
“好,听你的……其实我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打扰他们的,现在这样……能跟你相认,已经很好了。”
看徐若羽似乎又要被愧疚和心疼淹没,眼眶泛红,白熙连忙端起那碗还温热的八宝粥塞进他手里:
“别哭,再哭又要变成小花猫了……来喝点甜的压压惊,喝完咱们就出院,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说着,他自己也捧起那碗海鲜粥,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连连赞叹好吃,试图用行动驱散这悲情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