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黎手上拿了一支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云醒分开后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没什么人的大街门口发呆。他身高腿长,一身黑衣,皮肤又白的有些晃眼,远远望去总有一种不好相处的冷感。
牧绍还没见过他抽烟,对此不禁有些好奇。看着他掏出打火机时烟掉了下去,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弯腰去捡,不由得被逗笑了起来。
池一黎大多数情况下都保持很淡的心态,他把烟捡起来后下意识摩擦过打火机的齿轮,火苗照耀,转头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大哥哥,掉地上的东西不能塞进嘴里。”从身后同一家餐厅出来,身高到他大腿根的小女孩摸了摸她自己口袋,抬头说,“吸烟不好,我请你吃糖。”
她父母在后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池一黎接过西瓜味的棒棒糖,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里拆开来塞进嘴里。
池一黎把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将打火机塞进衣服口袋里,又站在原地开始发呆。
“池一黎,你好像小学生。”看了全程的牧绍说。他从后方把玫瑰花贴着鸭舌帽的帽沿轻轻别在池一黎的耳朵上,看到自己的成品满意地笑起来,“你怎么还抢小孩的糖吃。”
“没有抢。”池一黎下意识认真地反驳,他侧头看到牧绍那张熟悉的脸,说:“是她给我的。”
视野的余光多了一层阻拦,牧绍刚刚在他帽子上放了什么?池一黎咬碎棒棒糖,在牧绍举起手机的动作里,抬起手想要把东西摘下来看个究竟。
又是一朵玫瑰花?池一黎拿在手上:“你怎么在这?”
“因为缘分——”牧绍说,看到池一黎不信任的眼神,又果断坦诚道,“好吧,我一直就在你隔壁。”
“因为你在和云醒单独吃饭。”牧绍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不妨碍他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本身还有点在意,但是看到你后,我就只记得去注意你了。”
“你不用送花给我。”池一黎想起他早上的那张小卡片,又见他这样直白,感觉还是有些奇怪,“会枯萎,还很难养。”
“我每天都送一朵,你可以在它枯萎前就换掉。”
池一黎说:“这个没有必要。”
“那花好看吗?”牧绍问。
池一黎顿了顿,认为还是需要说清楚:“牧绍,我现在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你也说了是现在,这很正常。”牧绍完全无所谓,桀骜痞气的面容上眉尾微扬,“如果你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那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和你登记结婚了。”
思维跳脱的太快,池一黎对于他的理论无话可说,把玫瑰花放回到牧绍全身上下唯一的口袋里。
“而且花很配你啊。”
牧绍翻过来手机懒懒地笑起来,池一黎扫过一眼,看到屏幕上他刚刚拍的自己。
“我的意思是,亲爱的池一黎,在我这里你比花还漂亮。”
池一黎从来不认为自己长相漂亮,也太清楚没人会把这个词按在自己身上,只有牧绍会总这样说。
“不是漂亮。”池一黎想知道他脑子里面是什么,审美有问题还是?于是刻意加深语气说,“你不要用这个词形容我。”
“那用什么?好看的池一黎?”
身材有型的冷酷英俊帅哥池一黎伸手压低了帽檐,不去接他的这句话。
“怎么这样冷漠。好吧闹脾气的可爱池一黎,我可是明天就要走了。”
牧绍把花拿到手上,再用花瓣去点池一黎的侧脸,“想象几个月后的国内赛终于打败我拿到团体赛冠军,有没有开心一点?”
“你有点过分。”池一黎不想还好,一想更笑不起来,冷脸说,“你明明知道我们这赛季……”
虽然祈求奇迹出现,但是队内配合上限就在那里。六年的压制里虽然也有险胜,但总体来讲配合差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今年云醒加盟ZKS,属性完克白书罗的成名英雄。
“说不定呢。”牧绍看他这样就忍不住不去逗他,故意补充说,“虽然可能你确实赢不了我。”
这下好了,池一黎彻底不理他了。
牧绍拿花瓣再去戳戳他的脸,语气带笑道:“池一黎,你真的好像小学生。”
第36章
池一黎周六早上回家的时候他爸已经做好饭了, 这位人到中年还富有童心的男人煎了三个卡通鸡蛋,见他进门笑起来:“回来了?快点洗手吃饭。”
洗漱间就在门口,池一黎洗漱完去帮忙端盘子, 妈妈正在厨房里盛最后一碗,早餐是很简单的玉米煎饺配黑米粥。
他们两位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池一黎把碗拿到茶几, 客厅电视上正放着全明星赛事的解说视频。
他爸往沙发上一坐说:“你妈妈最近就看这个视频博主。虽然看不懂,但这小伙子夸的她爱听。”
“晚上就吃蒸饺啦?我昨天和你爸都已经提前包好了,”妈妈走过来, 又转头说, “你这不废话,夸我儿子的谁不爱听?”
池一黎点点头,把煎饺塞进嘴里。听到电视上男声越来越激动起来:“……吾皇一包二好像陷入危机了啊, 让我毒奶一口看看怎么发展,众所周知皇帝上单一人成神啊,要是这把寄了那一定是村长的问题………”
“……等一下村长来了!村长天神下凡宛如踏着七彩祥云一般来迎娶,不对来救他的队友了!漂亮!不愧是六年的宿敌啊这波进场时机太妙了!蹲草被反杀, 曾经的队友变敌人, 心理阴影直接一手给到联盟第一cp哈……”
妈妈问:“这什么村长是不是就是抢你冠军的那个人?”
其实也不算抢他冠军。毕竟团体赛打不过是真的队友技不如人。牧绍是一神带四人,池一黎是一神带两人两猪。
池一黎不太想说这个, 但好像和长辈聊天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只有这些话题,于是妈妈问的话他还是回答了:“嗯, 但是他本身就很厉害。”
了解自己的对手,然后认可他,这是竞技中的最大敬意。
妈妈笑起来。池一黎小学毕业后情绪就一直比较淡薄。当一个人足够优秀,再配合上他淡然的言行,外人看起来总会有一种“瞧不起人”的藐视感觉, 但其实是会坦然承认他人也一样优秀的性格。
眼前一米八七的青年已经比她还要高了半个头,神色平静地盯着电视,回答她问题时的话语也冷淡自如,已经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大人模样。
她突然怀念起小时候的池一黎。
小学三年级,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也是周六,池一黎在她浇花时突然来找她。
他家是三室一厅的普通公寓楼,阳台上放置有三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她种的各种盆栽。其中有一种叫猪耳朵花的植物,学名玉树,是在池一黎出生那一年她和他父亲一起种下去的。
在房间里画画的池一黎突然跑到她面前,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大片大片的泪珠砸到地上,她还以为是被他那个不着调的爸爸欺负了,正要去叫人,池一黎抬起脸,抽噎着问她:“妈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要死掉了。”
池一黎只是因为不小心磕到门框感觉到有一点痛,但没想到眼泪就完全止不住。他不想哭的,但是他控制不住。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只是一点点小事情就会红了眼眶。
上课时老师说爱哭鼻子的是长不大的小孩。池一黎特意观察过,班里的小朋友没有一个像他一样会不分场合的掉眼泪。池一黎不想长不大,所以他在洗漱台等眼泪掉完了才会回教室,有人来了就倔强地说自己是在洗脸。
玩的最好的同桌是个小女生,每次见他掉眼泪都会问他: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这样爱哭,然后强调说自己只有上幼儿园的时候才会这样。
池一黎不由得越想越伤心。他感觉自己有些不正常,是不是就和电视上那些一哭就会躺到病床上的人一样,得了奇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