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间微长的碎发散落在后颈,露出的一截下颚线锋利冰冷,池一黎嘴唇微抿,眉眼下垂,睫毛也压着光,站在他面前,又恢复到了冷酷薄凉的冰山模样。
只是眼尾像是被眼影涂抹过一般点缀了些许消散不掉的红,唇色极深,平白无故在分外冷峻的轮廓上增添了几点糜烂意味。
牧绍扫过他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高领黑色卫衣。痕迹被尽数遮住,这样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他凑过去在眼尾那处薄红亲了亲,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薄荷糖味,顽劣的眉尾仿佛是知道做错事了一样耸拉下来。但细看过去,碎发下幽深肆意的眸瞳里没有半分心虚悔改。
做已经做完,行为再怎么过分都已经实施完毕,牧绍早上睁开眼睛就已经做好了池一黎生气不理他的准备,更别说池一黎总是心软。
他凑过去低哄道:“甜心宝贝池一黎,你怎么样?让我亲亲你。”
池一黎抬眼对上他食髓知味的跃然视线,下意识想要侧头躲掉。
牧绍看上去像是想在这里再来一次,得寸进尺到极度过分,池一黎这次是真的完全不想理他。但回忆起自己之前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安静了几秒,又把脸重新转了回来。
毕竟做人得讲诚信,至少不能像牧绍那样不知餍足还出尔反尔,说话完全没有任何可信度。
池一黎转过去又转回来,像是过载的小机器人没链接上似的任亲任抱。牧绍嘴角洋起笑,把他抵在桌子边,手臂虚环过去,俯身撬开柔软唇齿,细细密密地吮吸舔咬。
熟悉的气息骤然包围,似乎又感知到昨晚的失控难耐。
失去意识那一刻脆弱无助的情绪开始翻滚浮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掉落到近乎呼吸困难,身心被另一个人全然掌控的脆弱感席卷脑海。池一黎瞬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靠在那里怔愣许久,神色空白一瞬,完全没有办法伸手去推开他。
牧绍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地松开他,后退一步:“我给你上药?”
牧绍凌晨干完坏事,心满意足地枕着柔软的斑驳入睡,起床后点餐叫了酒店的外送服务,准备给池一黎涂药时发现他已经起来了。
【】池一黎咬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床边,皮肤上微微破皮的地方看着极为可怖,凉凉的触感随着指腹的温热一起席卷而来,他垂下眼睛,没有其他的动作,静静地看着牧绍给他涂药。
【】身体显然已经习惯牧绍的触碰。和例行的拥抱、见面时的十指相扣、睡觉前的晚安吻一样,经历过太多次已经形成身体的条件反应。对方的手刚刚伸过来,他就不由自主地主动贴了上去。
【】熟练地像是预演了无数次,行为如打游戏时见到小兵就会下意识点击鼠标左键进行普通攻击,训练赛时察觉到要失败就会果断申请投降,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牧绍眸间藏不住的愉悦和调笑溢出眼眶,池一黎因自己反条件性的行为而瞳孔微缩,愣愣地看着牧绍,像是一只发懵的白色团子,意识无比清醒,看到他翘起又秒速下压的嘴角,为自己刚刚的反应感到些许羞耻与无措。
眼前的人穿着白色的低领卫衣,体型健壮有力,身材结实,持平一米九的身高蹲下也很大一坨,露出的皮肤上甚至没有任何痕迹。
昨天晚上池一黎只顾着掉眼泪,脑海里一片空白,被无意义的空洞占据了所有意识,完全变成了一滩尽数融化的雪水,环住他的脖颈便用光了所有力气,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咬他。
两个人身高相仿,此刻却完全不同。比赛打不过,现在又被像面点师傅揉面团一样肆无忌惮地揉捏。池一黎把尚且还可以控制住的泪感憋回去,垂着没有什么情绪的眸瞳,慢慢地张口松开嘴里的衣服下摆。
薄款卫衣布料落到牧绍的大臂上,盖住满堂绮丽色彩,无声地拒绝他的继续,任由牧绍怎么绞尽脑汁地说好话哄他,只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牧绍把手拿掉,低下头去亲他,池一黎没有躲掉。被咬住唇瓣后,只是用烟灰色的眸瞳安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时目光里缀着雾色与冷感,和牧绍还没开始追人那会儿一样冷酷。
想要抱他时被侧过身推开,伸出手指试探性地去勾,也把手指蜷缩起来避开了他的触碰。别说不说话,连碰都不让碰,这显然不是几句话可以哄得了的。
牧绍顿时丧失了笑意,收起嚣张得意的尾巴,小心谨慎道:“甜心,很难受吗?宝贝儿池一黎,你不要不说话,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做的太过分,我保证下次肯定会收敛一点,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还想着下一次。
同样的话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但一次比一次过分,牧绍的话毫无可信度,简直是满嘴跑火车。池一黎当他是空气。
“不要一个人生闷气,宝贝儿池一黎,你打我一下?要不要骂骂我解气?你谴责一下我,骂一下让我哄哄你。”
牧绍人生目前的二十三年单纯只会把别人气到想揍他,而池一黎基本没有脾气,被父母和朋友养的太好,哪怕很生气,随便几句情话也还是会心软原谅,仔细算下来压根没有正儿八经地哄过。
【】他怀念起昨天晚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女仆,会认真地喊他男朋友或者叫他哥哥,然后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贴过来把自己缩在他的怀里。动不了也只是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最多在受不住时蜷起身体,可还是会把自己展露出来,和眼前这个冰山模样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池一黎现在连男朋友都不会叫一句,只会冷漠无比地连名带姓喊他,牧绍不由得压低声音道:“或者让我上完药,上完药你怎么不理我都可以,书上说破了皮会很疼,我……”
池一黎抬起眼皮瞪他。现在喉咙哑到一定程度,发出气音都自带哭腔,说简单的词语可以,长句子的话还比较困难。
池一黎不说话,牧绍直接把他抱起来放一旁的电竞椅上,看到他抬手间露出满是勒痕的腕骨,推拒的力度可以忽略不计。
牧绍伸手扯他的衣服,池一黎死死地拉住,眸瞳受惊时极速收缩,全然失去冷酷的神色,滚烫的泪水砸到他的手背。
“……牧绍,”池一黎拉不过他,心情起伏之间,终于开口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掉着眼泪用哭腔骂他:“你是、坏蛋。”
短短六个字,话语沙哑,混杂着鼻音,听来缠绵惑人,明明是骂人的话,却连腔调都像是在撒娇。
牧绍右手挤出药膏,左单臂牢牢地把他的衣服固定在锁骨,语调褪去懒散只剩低沉:“你骂吧,你就算骂到想和我分手,我也得把药涂完,不然发炎了你会哭。”
池一黎脑海里毫无骂人的词汇,骂的话骂不动他;此刻身体只会微微战栗,推也推不动他。傲世群雄的身高和体型在牧绍面前毫无优势,只能任由他揉圆搓扁。
而且他明明知道,池一黎冷面如霜,但性格内敛沉稳,家庭优渥幸福,没经历过任何社会人情世故,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长大,所以十分注重感情,答应时经过深思熟虑,根本不会把分手挂到嘴上。
池一黎整个人都难受地不想动,而且明天晚上还要比赛,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过。妈妈说谈恋爱就要顾忌对象的感受,爸爸说要理解和包容伴侣的需求,但是对象欺人太甚、贪得无厌,还屡教不改,不由得越想越委屈,表面的冷硬都维持不了,头一次情绪起伏这样剧烈,全程都一直不断地哭着掉眼泪。
牧绍碰一下,他就毫无威慑力地骂一句,换气时声音也在发抖:“……你特别、过分。”
“对不起,宝贝池一黎。昨天是我太过分了,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牧绍涂完药,放开他腿侧的软肉,再把他的衣服放下来,捏了捏衣角诚恳认错。
池一黎抽噎道:“还…言而,无信。”
手下的触感过于细腻,二十三岁正是火气正旺的年龄,牧绍对池一黎这几句短短的话也起了反应,起身的动作一顿,僵直着身体单膝跪在他椅子旁边,又慢慢把那条腿也移到地上:“我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