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是融合了污染物力量的实验体,少年被联盟从那所非法研究所中找到时,已经奄奄一息,之后才在异协的控制下,成为调查员加入军队。
那个将夜鸦视作是死敌的天启,和夜鸦有着这样的关系?
原来如此。
感受到按压在脖颈皮肤上,粗糙冰冷的非人鳞片,拜尔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
同一场实验中幸存下来的实验体。
这样一来,对方来找他的原因,也清晰起来。
异能者明明脖骨都被钳制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却依旧满脸笑容,沙哑着嗓音,断断续续的问:
“你…想给他…报仇?”
“你来杀我…是为了…给夜鸦报仇?”
“你也配?”
似乎被什么词语所刺激,扣在拜尔脖颈上的手骤然一松。
异能者大口的喘着气,眼神阴冷,死死盯着谢彦的方向,眼中丝毫没有濒死时应有的恐惧,嘴角依旧上扬,眼底却不见笑意,
“大名鼎鼎的天启,你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夜鸦一个月前,身上累积的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联盟杀害夜鸦的帮凶...”
拜尔捂着嘴,再不掩饰眼底的憎恶,
“你最好说的只是我。”
面对他的斥责,谢彦并没有任何回应,眼神平静得过分,只是淡定地一点头,问:
“谢柒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灰域灾变时,夜鸦到底在哪个位置?”
首席执行官突然消失,雾灰城独自面对灰域暴动的污染物群,正是这一次“玩忽职守”,导致夜鸦彻底背负背弃人类的骂名,原本的风评彻底反转。
拜尔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没有理由的烦躁,捂着喉咙,冷眼和谢彦对视。
“两年前,是什么意思?”
异能者下意识回避这个时间点。
两年前,是网络上,对夜鸦骂声最激烈的时期。
任何社交媒体平台的首页,随便一刷新,就是各种抨击夜鸦的帖子,内容污秽肮脏到哪怕是拜尔,都不忍直视。
甚至可以说,那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失控。
那个时候,甚至不需要拜尔再进行暗箱操作。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人对一个从没接触过的异能者,甚至可以说有恩于自己的异能者,有这样大的恶意。
普通人在骂夜鸦,因为异能光碟,亦或者单纯仇视高阶。
在他们眼中,夜鸦就是高阶异能者的代名词,高傲残忍,视人命如草芥。
但是其他高阶的信息,在网络上都瞒得很死。
作为无异能者的他们,根本没资格越过信息封锁,接触到那些真正压迫残害他们的高阶的信息。
但夜鸦不一样。
夜鸦从来骂不还口,还是唯一对所有人开放信息和社交媒体账号的高阶异能者。
而且,还是最顶层的S阶。
是“压迫阶级”的顶端。
他都享受了那么多优待,那他们骂一下,发泄发泄怒火,又有什么错呢?
又不会有任何惩罚和代价,就能轻易将原本高高在上的高阶异能者踩在脚下,只一次体验过,就会让人上瘾。
异能者同样在骂夜鸦。
作为唯一的S阶异能者,背弃了自己的阶级,倾向于那些草民贱种,偷窃本该只属于异能者的知识,传播给那些猪脑劣等人……简直无恶不作。
如果夜鸦识相,忠心于异能阶级,那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夜鸦?
但夜鸦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将目光分了出去,过分关注本不应该享有高阶异能者偏爱的普通人。
所以他们骂夜鸦,那也是夜鸦活该。
哪怕,这一切本就是拜尔所推动。
他最开始并没有预料到,网络上的恶意,竟然能发酵到这样的地步。
终归还是心虚的。
但或许是一种逃避心理,或许是另一种从众心理,拜尔很快劝解好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只是网络上一些话。
又没有实体攻击力,也不像污染物那样,能直接贯穿异能者的胸口。
借助异能,他能感测到,夜鸦其实登陆过他的社交账号,那是流量最多的社交平台,也是抨击夜鸦最多的社交平台。
甚至可以说,抨击夜鸦,本就是一个极具流量,经久不衰的话题,无论是无异能者,还是异能者,都可以就这个话题聊上很久。
在主动撤职前,夜鸦的这个官方账号,其实一直由拜尔经营。
最开始,也只是发布一些污染区进攻计划路线,是为数不多的,官方认证过的夜鸦账号。
在他离开后,这个账号就回到夜鸦手中。
检测到夜鸦再次登录这个账号后,很难不说,拜尔心中其实有些期待,青年能对此做出回应。
但实际上,夜鸦只登录过很短一段时间,大概就是两年前的那段时间,就仓促下线。
后来,这个账号就再也没有登录过。
夜鸦到底在账号里做了什么?
拜尔无端的,心里有些不安。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个账号,他曾经确实付出了很多心血。
而今被荒废,焦躁自然正常。
异能者的第六感,发出警告。
就好像,明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摧毁,拜尔却丝毫找不到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物件,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摔落粉碎。
又隔了一段时间,一周,或者一个月,他终于没有忍耐住,再次登录账号。
谢彦不紧不慢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两年前,你头一次,搬到这个距离雾灰城最近的城市。”
“所以,当时,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些无趣的言论而已。”
拜尔偏过头,斜睨着身前的实验体,前来报仇的,和那位有着无法割舍的亲缘之人。
在军营中,少年几乎每天,都会念叨着那些遥远未知地方的家人,哪怕是再冷淡的表情,也掩盖不住异能者眼中的担忧和缱绻眷念。
多么让人歆羡的关系。
又联想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拜尔又上扬嘴角:“夜鸦两年前发生了什么,这又和你有何干?”
“你用什么嘴脸,凭什么来指着我?”
“凭你追杀夜鸦五年的战绩?”
“还是凭你在夜鸦身上捅过的刀子?”
“边城爬出来的贱种。”
很显然,在得知自己必然死亡的情况下,异能者再不用虚伪的假面掩饰自己,也不再顾及于是否激怒更高阶的存在。
各种恶毒的话语,悉数从喉咙缝隙中溢出。
辱骂着,嘈杂无比。
谢彦并没有对拜尔的指摘有任何回应,只是失望地看着拜尔。
“所以两年前,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再次扣住异能者的脖颈,就像是看丧家犬一样,看着拜尔在窒息中,逐渐涨红的脸,
“背叛我哥,舔了联盟五年,却连两年前,夜鸦死在灰域的事情,都不知道。”
刹那间,异能者表情怔愣不动。
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真是不出所料。”
“不愧是废物。”
似乎是怜悯,谢彦手里又松了点力气,这一点缝隙,让拜尔得以摄入救命的空气,却又不会太舒服。
异能者嗓音沙哑凄厉,猩红的眼,死死盯着谢彦:“你说什么?”
“两年前,夜鸦怎么了?”
谢彦平淡地说:“哦,联盟坑杀夜鸦的计划,叫过很多人,没喊你吗?”
“也对,毕竟你这么弱,只有C阶,喊你,怕也派不上用处吧。”
“毕竟,当初他们连天启都邀请过。”
明目张胆,毫不掩饰,执行这样一个天方夜谭的计划。
无论是静水市,让夜鸦身处孤立无援的处境,还是后来,在异能者压制力量的限制器中动手脚。
让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