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你身上最不好吃的部分了,简直暴殄天物!我可以吃吃别的地方吗?可以吗可以吗?”
秦淮站在原地,僵成了木板。剧烈搏斗也没能改变的呼吸频率瞬间粗重起来。
很显然,段可球说人话比十几年前流畅多了。但他的思维却还完完全全不是人,而是个类似于动物、或者自然精灵一样的东西,行动完全出于本能,而非礼义廉耻。
段可球十几岁了,是一个有主观能动性的、且有灵活翅膀的魅魔。
他把秦淮的沉默当成了纵容,嗖地一下子,跳下了秦淮的手心,并在秦淮腰上的军服皮带扣上,稳稳降落。
秦淮绷紧的腹肌被小球柔软温热的触感碰了一下。虽然隔着衣服,但他还是狼狈地闷哼出了声,低头看下去,反应几乎称得上无措。
八岁时那种没法控制情绪的感觉又来了,秦淮小腹的线条绷得很紧,几乎滚烫。
他动作很快地把球拎起来,又不敢用劲,只能把他拿远,薄薄的唇抿得很紧。
“……你还是未成年。”
秦淮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未成年不可以乱吃东西。”
要吃也得成年再吃。
秦淮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心里自动接下去的半句话石化,段可竟然就发挥了魅魔天赋,极其顺畅地,把秦淮的潜台词解读出来了。
“那成年就可以吃咯?”
段可球甩甩尾巴,“长官,我什么时候可以成年啊?今天下午成年可以吗?”
“……不可以。”
“明天呢?明天总可以了吧。”
这是根本不知道“成年”是个什么概念……
秦淮捏了捏眉心,重重出了口气,“不可以,要好几年。”
大概五六年吧。
段可简直瘪了,吧唧一下趴下去,在地上非常不满地打滚。
秦淮看着地上坚硬的岩石,没怎么犹豫就把球捏起来,让他换到自己的肩膀上打滚。
男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让段可很兴奋,毕竟他是个魅魔。
但段可总觉得,秦淮身上那股清新好闻的、木质的香气,更令他安心。
段可球蹭了蹭秦淮的脖子,小声说:“长官,我好喜欢你呀。”
秦淮听见了,却没表现出应有的反应。
他说:“这么多年,喝过很多别人的血,也说过很多句喜欢吧。”
这是个陈述句。
段可球表示不满。
他说,自己这些年吃饭都是用媚术间接的。而且秦淮给他人生喂的第一口饭,弄得他直接挑食了,秦淮真的做了特别坏的事,比魅魔还坏。
段可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在一个杀魔士兵面前坦白了罪行啊!秦淮身上穿的制服他太眼熟了,段可很难猜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正战战兢兢想躲开的时候,段可却被秦淮包在手心里,奖励似的揉了一下。
“别叫我长官。”
秦淮把球放在手心里给他暖着,“不喜欢这个称呼……换一个。”
秦淮说完就安静等待,没给一点指导。
段可在心里冥思苦想。从秦淮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军校附近晃悠,却又怎么都进不去,好几次还差点被抓住。
参考的样本太少了,段可根本不知道叫这个年龄的人类什么好。
“那,叫司令官?”
“换一个。”
“嗯……突击兵呢?这个好听。”
“……不好听,别喜欢他们。再换。”
段可几乎把自己收集过的人称全喊了一遍,秦淮都说不对。最后他问能不能直接叫名字,也被秦淮否决了。
段可实在没招了。他最后一次搜肠刮肚,有点迟疑地说:“……daddy?”
这个带着禁忌感的单词被段可用最软糯的声音,自然地说出口。
一阵擦着耳垂的热风经过,秦淮被这个称呼弄得指尖一麻。他偏过头,直直看着段可。
段可见他没反驳,以为总算猜出来了。
他这回没迟疑,又软着声喊了一句,“daddy。”
秦淮能猜出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军校里不乏外国来的军事指导,而他们又大多开放。在军校围墙外野斗,被路过的小魅魔听见一些边角料,确实有可能发生。
段可对自己的聪明才智非常得意,本来又想叫,却在对上秦淮视线的瞬间,所有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很难描述这种后脊发寒的感受,微微颤了颤。
一双带着迷彩手套的大手伸过来,带着汗的两根手指抵上了段可的额头,力度比刚才的检查和抚摸都要重一些。
“别乱叫。”
秦淮的声音低沉暗哑,让段可听不出他的情绪。
“……这个也成年再喊。”
“叫我,”秦淮卡了一下,才继续说,“叫我哥哥。”
“我年龄比你大,所以叫这个很合适。”
后面那句解释好像很多余,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正当理由。
段可倒没纠结,当即用这个称呼喊了几下。秦淮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点,表情也变得舒缓起来。
原来这个年纪的雄性人类应该叫哥哥呀?学到了。
段可真的不太知道“成年”是个什么坏东西,反正他现在真情实感地讨厌起它来。
他决定朝秦淮索要补偿。
事实上,山洞里的两个生物情况都非常糟糕。秦淮浑身是深的需要缝针的伤口,而段可被吸干了法力,马上就要发起高热。
但他们都无知无觉,简单纯粹地为这次重逢感到欣喜。
“我要咬一下你的后脖颈。”
段可说,“让我尝一口,好不好呀?”
第60章 长大了
段可的话落地之后,洞窟里陷入了有些滞涩的沉默。
好好躺在人手里的球心思特别单纯。
他说出这句话,只是纯粹因为刚才跟个树袋熊一样抱着秦淮脖子的时候,闻到了人家后脖颈上的那股味道。
特别香,勾魔得要死。
如果把秦淮比喻成一个冒着勾人味道的甜瓜,那他后脖子上的那一块皮肉,就是瓜尖尖上那最甜的一口。
要不是段可球自制力尚可,并且在魔物里算有着崇高的道德感,他估计早就啊呜一口咬下去了。
段可球心思简单,有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秦淮垂眼盯着软趴趴的小球,本就黑沉得过分的眼珠里满是段可看不明白的暗色。
这人沉默了两分钟,伸出指尖,在段可迷茫不解的视线下,平稳地、缓慢地放到了球的嘴边。
“张嘴。”
听着这话的球微微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就照做了。
球伸着小舌头,迷迷糊糊的。他思维一向很发散,突然就想起几天前,自己路过军校外墙看见的那两个奇怪的人。
被抵在树上那个金发的男生矮一些,口里好像塞了什么很大个的东西,因此说话有些不清楚。
段可离得近了些,才听见他说的是“daddy”。
说得含糊不清,很艰难似的。
而按着他后脑的黑发军官气息有些微微的不稳,偶尔会说两句简短的夸赞的话。
段可没太听明白军官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记住了那个人的语气,还有很低又很哑的嗓音。
秦淮现在说话的语气跟那个人很像。
也许是这个语气激发了始祖魅魔预备役的本能,又或许是唤醒了段可尚未被开发的、喜欢被命令的小癖好——
段可球不能自抑地轻颤了一下,发出小奶猫一样可怜的咿唔声。
他细软的尾巴轻轻缠上了秦淮的食指,仰头看着对方,听话地、很乖地张嘴。
秦淮看着,眸色晦暗低深。
这小孩是个未成年。
秦淮又自虐一样在心里复述一遍。
他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的狼狈劲儿,缓解了下腹无法忽视的燥热痒意。
秦淮伸出手指,轻轻抵近段可的齿间,想去探那一颗很可爱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