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朝一点也不担心，仍单手支着下颌，另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时，他在脑海里问小6：“她算得准吗？”
“第二张，十一月。”塔罗牌掀开，林琅又挑了下眉，然后将牌翻给白雪朝看，“宝剑三。”
宝剑三的牌面看起来就令人不舒服——
那是一颗火红的心，被三把长剑由上而下交叉刺穿，背景是晦暗的天空，厚厚的云朵落着雨。
小6说：“准也不准吧……”
白雪朝问：“什么意思。”
“没事，看看第三张，十二月。”林琅又掀开一张牌，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她将牌面展示给白雪朝看，“宝剑十。”
如果宝剑三的画面已经令人感到不适，那么宝剑十的画面更令人不适——
一个男人趴在岸边看不见脸，后背从上至下插着十把剑，甚至第一把剑是从他的脑袋插进去的。背景是蓝色的湖水和山，一点黄色的天空和大片的黑色与乌云，仿佛曙光被黑暗渐渐吞食。
就算不知道这张牌的牌意，看牌上的画面也能看出不好。
元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坐在白雪朝身旁的木心悦抿了抿嘴，似是在憋笑。
坐在她对面那排最后一个的井寒一直在看着她，发现木心悦高兴了，他的嘴角很轻微地上扬。乔文杰则是坐在木心悦这一排最后一个，他手指撑在嘴上，看着飘在空中的塔罗牌，眼底有几分幸灾乐祸。
蔺长青盯着塔罗牌，神情带着几分疑惑，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网上冲浪的莫塔尔也不冲浪了，收起了异能，认真地注视并倾听着这一场占卜。
其他人也都在看。
只有陶儒，双手环胸坐在蔺长青旁边，靠着椅背，事不关己般戴着VR眼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与此同时，小6解释道：“林琅的占卜能力不是异能，是一种玄学。他占卜格外准确，是因为他的占卜结果完美对应‘预运行’的剧情，但是……你懂得啦。”
不用小6多说，白雪朝已经懂了。
按照预运行的剧情，他早在上个月底就死了。所以现在林琅相当于……给一个“死人”占卜未来？
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边，林琅正准备翻开第四张牌。
她看了眼白雪朝，发现对方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忧虑的情绪，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了？”白雪朝勾着唇微笑道，“请继续，不用在意我。”
他说话的音色清清泠泠，带着些漫不经意的淡然，非常好听。
“……最后一张，明年一月。”林琅翻开最后一张牌后眼眸微微瞪大，缓缓操控着塔罗牌转过去给白雪朝看，“高塔。”
高塔的画面比宝剑牌还要令人不安。
一座位于山巅的高塔被金色的雷电击毁，塔顶的王冠坠落，塔顶和塔身的窗口都燃起了火，冒着火星，两个人头朝下从高塔上坠落。背景是完全的黑暗，飘着铅灰色的乌云。
林琅难得感觉有些头疼。
她只是想给作为新人的白雪朝随便占卜一下运势，但没想到一张比一张差，有种给别人贺寿送了一沓冥币的感觉。
白雪朝道：“请解牌吧。”
林琅收拾好情绪，开始挨个解牌。
“命运之轮不停地转动，当它是正位时，一切都是幸运的，当它是逆位时——”林琅顿了顿，还是选择直白地说出来，“你会变得不幸，一切都会往坏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坏，而你无法阻止，因为这就是你的命运。”
其实，本来抽到这种牌还可以安慰对方焉知非福，说短期看可能是坏事，但是长期看或许是好事。
但是看着白雪朝后面的三张牌，林琅实在说不出口，她可不想砸自己招牌。
白雪朝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琅道：“嗯，请继续。”
他可以理解。
死人嘛，能有什么幸运和好事呢？
林琅点了一下宝剑三，解释道：“它的含义是悲伤、失落、痛苦。”
她又指着旁边的宝剑十道：“这张牌表示你在十二月经历着人生的黑暗时刻，含义同样是痛苦，还有结束、绝望、失败等含义，你所有能想到的、表示负面含义的词语，都可以套在这上面。”
“但是我解牌不会只看牌意，还会看牌面、凭感觉。”林琅将宝剑三和宝剑十并在一起，“我感觉出问题的、给你带来痛苦的，主要是你的身体，其次是下个月会遇到让你伤心的事，情绪也会引发身体上的问题，还可能会进行手术。”
白雪朝挑起一边的眉。
嗯……其实如果论死因的话，确实是情绪引发的身体问题。那件事后，他本就不好的身体状态飞速下滑，愈来愈差。
他“死”的时候也确实是在做手术，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绑定系统小6的。
这时，陶儒突然摘掉了一直戴着的VR眼镜，看向白雪朝。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又好像在通过白雪朝看什么人，眼底流露出回忆着什么和悲伤的神色。
“心上插着剑，我感觉你心脏不好。”林琅用异能操控着宝剑三飞到白雪朝面前，接着是宝剑十，“这个男人的后背插满了剑，原本可能代表脊椎有问题，但我觉得你的问题是剑对应的位置，也就是呼吸道、肺和胃等内脏。”
白雪朝摘下面前的两张牌放在桌面，笑了笑道：“这可真是有点玄学了啊。”
怎么说呢。
他身体的问题那么多，怎么说都能说中吧。
不过他“死”的时候呼吸衰竭，气管插了管，如果小6没有出现，下一步就是切开气管了，确实是呼吸道和肺的问题。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林琅是在给他占卜未来。
或许是因为他算是“死人”，所以林琅抽到的牌都是他死前的事？毕竟要是按照死前的发展来看，目前所有牌倒是都能对应得上，命运之轮代表着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元澜也在这时点了点头道：“小雪朝确实心脏有问题呢……肺也是。”
“最后这张牌……”林琅深褐色的眼眸望着白雪朝，认真甚至是有些严肃道，“白雪朝，你会在四个月内死去。”
她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有些凝固，一时间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蔺长青疯狂给坐在他斜对面的林琅使眼色，眼睛都要眨飞了：白雪朝加入天启会第一天，现在还是在为了欢迎人家加入天启会才举办的聚会上，你就宣布人家四个月内会死？
林琅压根没看蔺长青，她在看白雪朝。
即使知道自己会在四个月内死去，白雪朝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神情依然平静，像是平滑如镜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元澜率先开口问道：“还是身体问题吗？”
“看样子是的。”林琅指着白雪朝放在桌面上的宝剑十，“在我这里，宝剑十和高塔同时出现代表死亡。”
她让高塔飘到白雪朝面前，解释道：“高塔代表毁灭、意外、灾难，在身体健康方面，它意味着你会突然发病，并且在短时间内急剧恶化，情况非常糟糕，而且救不回来。”
到这里，白雪朝可以确定，林琅的牌都是在讲述他“死前”的事。
他当时就是突然犯病，开始急救。
对于白雪朝而言，这次的占卜就是在讲他的过去，所以他没什么感觉。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就是白雪朝的未来。
——他注定会死。
蔺长青“嘶”了一声，头痛似的撑着自己的额角，同时悄悄观察木心悦和元澜的表情。
木心悦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压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无人注意，鱼若兰怔愣地望着白雪朝，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带着悲伤和不舍，似乎是在惋惜白雪朝的短命，她好不容易才又遇到一个能注意到她的人。
“虽然木心悦昨天跟我说过，小雪朝的身体问题都是先天性的，她无法用异能治好，但是——”元澜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叠托着下颌，瘪了下嘴，不太愉快道，“我不想小雪朝那么早死诶，还不到四个月。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