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是胀痛,不是麻,你是脚麻的感觉吧?”
“比那个更痛一点。”
话虽如此,从这家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苏然迟疑地想,家里有什么药能缓解他的症状吗?
“你的表情真是写在脸上。”星临忽然说。
苏然一愣。
“不用想着怎么帮我,这不是药物能解决的问题,”说着,星临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等适应了就好了,我现在只需要一张能让我安稳躺下来休息的床。”
“……哦。”苏然低低应了一声。
“所以,还有什么家务活要干的?”星临打完哈欠又盯住他了,盯着他的侧脸瞧。
苏然回过神,想了想道:“除了做饭洗碗,另外就是定期打扫一下家里……然后就是那块地了。你看那边,现在不是有好多地方还空着吗,我今天本来打算把一些苗移栽到地里的,但因为各种事情又拖到现在了,还是明天早上再弄吧,到时候你帮我,我教你。”
“然后现在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水。”
厨房外储水箱里的水已经快要见底。
那里头的其实并非是海水,而是之前的一个多月里,苏然在下雨天用自制的集雨器收集起来的雨水。
非常幸运,那段时间下过几场大暴雨,他总共收集到了六百多升水。
每天非常节省地使用,将日用水量控制在二十升上下,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最近的天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再要用水,就只能从海边运了。
但以个人的力量,单趟能运多少水回来?
首先车这种交通工具就用不了。
当初逃难的时候村子里不少车都被开出去了,有车的家庭就只剩下了没几户,据苏然的了解,车钥匙还都在年轻一辈的手上,那些年轻人在灾难发生的当下都不在家——就像他们家,车钥匙也在爸爸的手上。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开车。
用别的方式运水吧,就算现在多了一个星临,白天出门也还算安全,而他们去别的院子可以搞来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以这样的方式,能运的水量也是有限的,一旦往返次数多了,遭遇丧尸的风险就会增加。
然而水是要一直用下去的,他们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苏然之前就隐隐有一个念头,但那个计划由他个人实施起来太困难了,现在多了一个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或许是困倦使然,星临改为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脑袋整个搁了上去,就这么歪着脑袋盯他。
“说说看。”
苏然道:“叶叔家有一辆推车,载重大概两百公斤,唔,叶叔就是住在我们前面的一户人家,刚才回来的时候有路过。如果能用上那辆推车,我们就能一次性多运一点水了。”
“但有一个问题是一样的——那辆推车拉起来声音很响,绝对会把周边的丧尸引出来,所以不论我们用什么方法从海边运水,最终都得想办法把沿路的丧尸全部拦在院子里,让它们出不来。”
星临说:“那些丧尸白天不是本来就在院子里?趁它们不注意,从外面用东西堵住门,或者用绳子栓住门把手就行了吧。”
“道理是这样,”苏然挠了挠脸颊,“但我还想进去找一下物资……”
“哦,要打劫。”人鱼挑起眉梢,翻译了他的话。
“……”难以反驳。
“想一户户打劫过去?”
“…………”苏然小声起来,“一户户闯过去太危险了,就找几户,找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哦,精准打劫,所以你知道他们家里都有什么。”
“…………”真是越说越奇怪了。
苏然很郁闷:“都是以前不小心听到的,他们平常什么都会聊。”
星临轻笑。
“所以,已经有目标了?”
苏然点点头,又认真道:“但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规划出一条从这里到海边最短的路线,但就算把沿路的院子大门全部栓住了,更远地方的丧尸还是会出来,村子里的路都是通的,它们完全可以从那些路上过来。”
村子很大,他们不可能一户户将门栓过去。
就不提这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能不能在水用竭之前完成——毕竟现在的一切都只是设想,现实不一定会那么顺利——就说用来堵门、栓门的材料,也没这么多。
苏然倾向于用绳索拴住门,这样最方便快捷,可他们哪来那么多绳子。
“我们不可能只运一次海水。救援不来,现在的境况不改变,我们就需要一直运水,这条路线就要一直使用下去。所以最好能将沿路的路口全部用东西挡住。”
目前来讲,丧尸最高等级的行为就是推门、开门,但这种行为仅限于它们各自的家门。
也就是说,它们是全靠身体里残留的本能做出这种动作的,但与此同时,它们的本能好像也就只剩下了这一样。
除了极光出现时那惊人的一跃,其他时候,苏然并没有从丧尸群体中观察到“跨”和“推”这两种行为。
所以用东西挡住路口,理论上就能挡住其他方向过来的丧尸了。
那用什么东西挡呢?
——可以用上一切可以挪动的东西,比如自行车、电动车、家具。
但一户人家里有多少家具他们是能搬得动、能利用的,而为了堵住沿路所有路口,他们又需要闯多少户院子,搬多少家具出来?
这就是一个未知数。
苏然觑着星临:“你看怎么样?”
星临:“可以先试试看。”
不论如何,如果能成功,他们就能拥有一条稳定且安全的运水路线。
水资源,末世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就能解决了。
第9章
商量好了,苏然心里就稳了许多。
他打算今晚早点休息,没想到吃完晚饭,刚在外面喂雪团和小母鸡,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他被吓了跳,连忙起身跑进去看,傻眼地发现星临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呼呼睡大觉。
这家伙身上的围裙都还没脱,厨台上则摆着一排已经干净到锃亮反光的碗盆……
……这也休息太早了吧!!
人鱼睡得很死,怎么叫都不醒,苏然心里纳闷。
陆地的空气真的对这家伙没有威胁性了……?……不会是从快速毒杀变成慢性毒杀了吧?
无奈,只好架住这家伙的胳膊,一点一点把人拖进一楼的另一个卧房——奶奶曾经睡过的那个房间里。
再跑去楼上,把新的床单和被子找出来。
一通忙活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苏然终于把这家伙搬上床,盖上了被子。
人鱼睡得毫无防备,微微歪着头,呼吸均匀,仔细看的话,能从那双眼睛底下看到一抹淡淡的青黑色。
好像是很疲惫了。
苏然蹲在床边,出神地注视了好一会儿,伸过手去,将这家伙头上的发带轻轻扯了下来。
一头黑发终于散开,看起来能睡得舒服些。
“……晚安。”他轻声说。
起身,关灯。
*
3月19日,依旧是晴。
星临醒过来时,面对的是一室黑暗。
有那么四五秒时间,他的大脑转动不了,深蓝色双眸也无法聚焦。
疲倦感依旧遍布全身,四肢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一场深度睡眠,所以今天启动起身体来,比前两天要快。
他动了动,从床上撑起身体,黑发披散下来。
抬起手,五指插入发丝,他闭上眼舒缓一瞬的头疼欲裂,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嘻哈黑色卫衣,余光瞥见了被搭在一旁立式衣架上的红色围裙。
……终于想起昨晚是怎么昏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