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立马向那个基地的负责人征询意见,对方表示非常欢迎老许他们,一来二去,在短短二十分钟内,他们就已经决定好了去路。
老许说:“而且我也没说要带走全部武器,只是带走大部分,我们下楼的一路上肯定要解决不少丧尸,也算是替你们扫清前路了吧?”
眼镜男都气笑了:“那我们还要谢谢你们啊?”
谁还不知道这位许主任出了名的说话不老实,他嘴里的“很少”等于几乎没有,他嘴里的“大部分”就几乎等于全部。
以前工作上耍这些小花招也就算了,他们会吃瘪但不会死,现在可不一样,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旦这些人只给他们留下一把水果刀就走,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眼镜男立马转头低声喊:“白主任!”
老白说:“刀给我们留一把长的,其他你们全带走,木棍留三根,羽绒服留三件。”
老许眼睛一眯,正要说话。
“不同意就都别走了,一楼大门的电子钥匙在我手上,我现在就给它关了。”
“你——”老许忍了忍,“行,行!”
语罢转身就走。
老白的右边是一个胖子,他有些愁眉苦脸的:“白主任,真让他们走啊?就我们三个在这里能撑下去吗?”
“不让他们走能怎么办?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条心的人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眼镜男叹气:“也不知道他们能给我们剩多少食物,我感觉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个一礼拜,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必须得下楼去找食物了。”
然而楼下能有多少食物,他们又能下去几层楼?
一旦断了食物和水,他们就得在这高塔里活生生饿死……
此时此刻,就连眼镜男都在想,这岛上除了他们真的还有活人吗?如果压根没了……那他们坚守在这里,坚守住这信号,又有什么意义?
老白刚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拿起打火机,又停顿下来。
就连这烟,也只剩最后三支了。
他把烟塞了回去,说:“我们都能在这么多丧尸的包围下活下来,别人为什么不可以?这岛上有多少居民多少游客,你觉得你就是最屌的,除了你别人都是垃圾,没有生存能力?”
眼镜男讪讪:“那也不是……”
胖子安慰:“白主任说得没错,岛上肯定还有人活着的,只是大家现在还没办法联系上。所以我们才得把这信号守下去,只有信号在,活人才有希望。”
那群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们有包的用包来装,没包的拿垃圾袋来塞,带了满满当当十几个包裹,站在门口时那漠然的表情,不像是相处过几年十几年的同事,更像是一群陌路人。
老白、胖子和眼镜男坐在乱糟糟的工位上,就这么看着他们。
临走前,老许说:“老白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升不上去吗?做人太轴,不懂变通。现在什么时候了?人人自危,人人为己,你还非得在这表现你的大爱无私。为了一群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活人守在这里,食物耗尽饥饿而死,蠢爆了!”
他嗤笑道:“我告诉你,这种时候就算这岛上真的有活人,也不该管!他们失去信号等不到救援死得悄无声息,那也是他们的命数!”
语罢,他转过身,招了一下手,那群人齐齐转身,打开楼梯间的大门,消失在了那里。
*
另一头,信号一恢复,苏然立马打妈妈的电话,然而耳边只有一阵忙音。
他又拨了哥哥的电话,同样如此,爸爸、妹妹也一样。
他不死心又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给他妈妈,消息的左边立刻出现一个红圈圈,表示发送失败。
如一桶冷水浇下来,方才的狂喜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现在能用网,代表这座岛上的信号塔没问题,这个半球的中央信号塔没问题,”鱼沥挪到他身旁,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那就是你家里人所在地的信号塔有问题了。”
苏然打开社交平台app,和之前一样,什么内容都刷不出来,他能看到的就只有一个空白页面。
信号恢复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恢复。
他走到小板凳旁坐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星临抱臂看着他,说了一句:“你说过你妈妈在对岸医院上班。”
“……嗯。”
“从对岸到这里,似乎再怎样都花不了一个月的时间。”
鱼沥:“喂。”
苏然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
鱼沥好奇地问:“这次准备打给谁?”
苏然已经打起精神:“我们岛上这座信号塔的对外联系电话。”
信号塔在日常生活中也承担了一部分救助转接工作,“遇到困难除了可以打110、119、120,还可以打当地信号塔电话”,这是近五年来的宣传,苏然自然也把岛上这座信号塔的对外联系电话号码背下了。
拨号之后,缓慢的“嘟——嘟——”声响起,但一分钟过去了,就是没有人接。
鱼沥:“怎么样?”
苏然摇摇头。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们岛上的信号塔曾经出过问题,但被修复了,那塔上肯定就有人在——尽管这一个多月下来苏然从未见过信号塔亮灯——只是那些人不在座机的旁边。
第二种,他们岛上的信号塔一直没出过问题,出问题的是中央信号塔。那么他们的这座岛上信号塔就或许有人,或许没人。
后者也是有可能的——这种场所的备用发电机在停电后会自动开启,即使无人维护也会持续运行下去,维持核心仪器的持续运转。
而若是运气好,丧尸始终没有摧毁核心仪器,那么信号就会存续到现在。
苏然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鱼沥的八条触手瞬间从背后张开,舞动。
“那怎么说,要去看看吗?我可以一个人过去哦,只要从屋顶走就几乎碰不见什么丧尸,我可以先去替你们侦查一下,要是发现幸存者再来告诉你们。”
苏然迟疑地询问:“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打丧尸我不太行,单纯跑一趟腿还是没问题的。”
苏然挣扎片刻,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
或许有些多管闲事了,但他确实担心如果塔上有人,他们的食物和水会不够。
信号塔很重要,如果塔上还有工作人员活着,这部分人一定要保护好。
他的话音刚落,鱼沥的八条触手登时伸得笔直。
尽管早就知道这家伙用触手进行滚动移动的时候模样很奇葩,然而当他以一种全新的速度像一个高速旋转的轮胎一样碾上墙面爬上屋顶然后再猛地一跃跳到隔壁屋子的顶上时,苏然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等鱼沥离开后,一旁传来男人的嗓音:“我那句话不是说你母亲和哥哥可能已经死了的意思。”
苏然一顿:“我知道。”
沉默几秒,他轻声说:“其实……以前我妈经常随队出去救援。最近五年灾难发生频繁,他们医院也挺忙碌的。”
星临侧过脸。
“你觉得她可能为了救人临时改变路线了?”
“……嗯。”
他的妈妈和外公是一类人。
外公年轻时当过兵,对人、对社会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灾难频频发生之后,他曾想加入官方救助队,奈何救助队不收四十五岁以上的人,而外公当时都快七十了。
爸爸妈妈都劝他别折腾,一大把年纪了,就把事情交给年轻人,外公却联系上了老战友,还是固执地跑了出去。
那一两年时间里,他们也曾顺利地归来过数次。
然而灾难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们往往难以被预测。
外公最终还是牺牲在了灾后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