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把前段时间搜集来的种子整理了一下。
有空心菜、油麦菜、黄瓜、向日葵、苋菜和木耳菜。
突然多了这么多品类,地里空余的地方应该能被填满了,估计还有点不够用。
苏然坐在小板凳上,瞅着面前的两块地,在心里规划用法,人鱼则听从他的吩咐,正蹲在地里老老实实地拔杂草。
哗啦啦啦。
三两只海鸥飞下来,在院子里游荡。
苏然没抬头。
今天从早上起就这样,这帮海鸥对昨晚的薯条似乎恋恋不舍。
他寻思着,土豆其实可以全拔了,这样就可以空出很大一块地。
天气渐热后,土豆也放不久,倒是可以全部切成条或者块,处理一下放进速冻箱……
一只海鸥忽然飞向地里,冷不丁地叨了星临的脑袋一口。
人鱼嘶了一声,海鸥还想再叨他,被他抬起手一把捏住,惊慌地挣扎起来。
星临扯了扯唇角:“菜。”
海鸥:“欧——欧——”
星临:“菜就该去地里。”
海鸥挣扎得更为激烈:“嘎——嘎——”
苏然:“……”
他忍俊不禁,上前一步,蹲到地上,拨开泥土,挖出一颗小土豆来。
然后对着海鸥:“嘬嘬嘬。”
星临手里的海鸥听到声音,扭过头来。
看到这颗土豆,它的杀猪叫立马变得悠扬婉转,动听极了。
在院子上空盘旋的海鸥也激动了,飞行路线变得横七竖八,有几只落在了地上。
苏然说:“不要去骚扰那条人鱼,听话的奖励一颗小土豆。”
更多海鸥纷纷落到地上,迈着小爪子向他走近,看都不看后头的人鱼一眼。
苏然突然觉得这些海鸥挺可爱的,不就是一群小鸡么。
他用眼神示意星临把手松开,后者顿了顿,照做了,手中的海鸥顿时扇动翅膀远离了他,飞到苏然面前落下,眼巴巴地跳过来。
星临两只手搭在大腿上,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训练雇佣兵?”
苏然灵机一动:“你说我把这些土豆循环利用再种起来怎么样?”
“种地里?”星临看了眼脚下。
“不是,种其他院子里去。”
苏然之前就想过,他们清理了这么多院子,空出来那么多地,放着什么都不种太可惜了。
但地是需要人照顾的,就算有鱼沥和星临当帮手,要同时照顾这么多地,苏然也觉得有点忙不过来。
可转念一想,其实随缘一点不就行了?
不图产量,能长长,不能长就算。
他就把地里的这些土豆全部挖出来,自留一部分,其余的全部切成块,种进那些地里去。
现在这个季节种土豆其实有点晚了,再过一个月天气就会变得很热,土豆不耐高温,不一定长得出来,但反正还是那句话,随缘呗。
刚好,拔完土豆后留出来的空地可以种新的菜。
两全其美。
说干就干,苏然和星临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挖土豆,挖出来一脸盆。
他们把小的给拣出来,自留;大的芽点多,用来种地。
分拣完之后,统统搬进厨房。
作为一个成年人,说话还是要算话的。
被一群海鸥眼巴巴地在背后望着,苏然颇具责任感地在厨房洗起小土豆,准备炸薯条。
……
快傍晚的时候,鱼沥把章时给接回来了。
章时兴高采烈地说:“有个好消息,白主任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他们联系上小陆了,他还活着!”
苏然一听也有些高兴起来:“那之前怎么断联了?”
“跟我们一样,他没吃的了,就一个人下楼去勇闯食堂。结果手机丢了,还被丧尸困在了一个小房间里,一直到今天下午才想办法脱困逃回来。”
苏然佩服:“那他现在吃的应该够了吧?”
章鱼一脸天真地摇摇头:“不啊,他不是被困在食堂,是被困在了去食堂的路上,这几天就啃了点过去同事藏在工位里的辣条,两手空空回来的。现在已经快被饿死了。”
苏然:“…………”
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吗?!
鱼沥今天一个上午的工夫已经积攒了些许远距离送快递经验,闻言兴致勃勃地说:“来,给我看看从这里到他们信号塔的地图。”
章时赶紧联系老白,几分钟后,后者用彩信发来一张电子地图。
苏然上楼,把放置许久不用的笔记本电脑给搬下来,他们把地图传到电脑上,看着老白画出来的那条曲折路线,摸着下巴沉思。
齐齐扭头看向鱼沥——“怎么说?”
鱼沥也在沉思:“我会迷路。”
“……”
章时委婉地说:“我们可以把地图传到鱼哥你手机上。”
星临泼冷水:“转弯次数超过三他就会走错。”
——那这家伙在让人家把地图拿出来时难道就指望从这里到那里两百多公里的路只拐三个弯吗!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谁的内心发出了如此这般的吼声,也可能是其余所有人。
露霓挣扎:“我的方向感比我哥好一点,但我不太会对付丧尸。”
苏然冷静下来思考:“其实就算是你和鱼沥两个人一起赶过去,这么远的路还是危险了一点。”
“那怎么办?”章时唉声叹气,“我感觉小陆今晚就能被饿死。”
话正说着,只听呼啦啦一阵扇翅声从后方接近。
鱼沥和露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两人立马一个后仰。
一只海鸥从他们的头顶越过,落在桌上,轻轻往前一跳,跳上键盘。
苏然愣住。
鱼沥远远地扯嗓子喊:“你爸的薯条炸完了还在晾呢,急什么?”
海鸥不理会他,侧过脸,圆溜溜的黑眼珠子里静静映着屏幕的光。
两三秒后,它回正脑袋,喙戳了屏幕一下。
“哎!”章时正要去拦,苏然拦住了他。
章时迷茫:“怎么了?”
苏然有些惊疑不定。
他转过头,看向星临。
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眸光一转,与他对上。
“可以试试。”
*
陆风是一名在阳市信号塔里工作的程序员,今年25岁。
作为单位里最年轻又最有能力的工作者之一,他从入职起就备受领导青睐,内心充满抱负。
他工作积极,脑子灵活,工作效率高,短短一年半工夫,就升职成为了一个部门的小领导。
可惜,还没在这位置上进一步施展手脚,丧尸病毒就爆发了,他的下属们全都变成了丧尸,此刻正在距他十米的办公室里砰砰拍门,热情地求他“布置工作”。
陆风趴在电脑桌前,两眼呆滞。
最后一口辣条是前天晚上吃掉的,最后一口水是今天下午喝没的。
水尽粮绝,现在的他已经在脑内回顾至今为止的人生,准备做一篇人生总结了。
嗡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持续不断,应该是一通电话。
陆风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子。
如今会打电话过来的只有那远在鹿安岛的兄弟单位同事老白。
……也好,临死之前是该交代一下遗言,说不定白主任他们能活到危机解除,未来替他见到他那此刻同样生死不明的爹娘呢。
这么想着,陆风动了动手指,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喂,小陆你在吗,能听到吗?”老白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传出来。
“……我在,”陆风有气无力地回答,“白主任,我老家在云市,地址是上城区新安街朝阳小区4单元——”
“停停停,我问你一件事,你现在在你们34层的办公室没动过是吧?”
“……是?”